阮宁把校服铺展好,总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回去,她咬着牙靠着床吭吭哧哧做运动,阮致路过,扫她一眼,眼角眉梢也有笑意。他说:“胖墩儿念的信是我写的,你可要谢谢我。”
阮宁把兜里的糖豆递到他嘴里,嘿咻嘿咻仰卧起坐,说:“你是我二哥啊。”
我谢你什么。
爱我是你的职责。
正如我偶尔混起来欺负你,你还是我唯二的哥哥。
三月十日的清晨,阮宁喝了杯牛奶,刷了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一切都似乎很平淡,可一切却从这一瞬间开始改变。
那一天,林迟闭上眼睛走到了教室,又睁开了眼睛。
阮宁的座位空荡荡的,他被凳子磕着了膝盖。
同学们都笑他傻,林迟用手揉膝盖,微微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阮宁再也没有出现过。
阮家也不再允许他探望。
他在电话亭拨过许多次那个电话,每次接电话的人都是保姆。她说阮宁一切都好,劳他费心。
林迟从学校回家的小路上,有一个卖麻辣烫的小摊,他和阮宁曾经经常在这里偷吃东西。他的奶奶不许,她的爷爷不许。共同的默契让他们一起喝着酸奶吃着那一串串琳琅满目浸了热油新鲜香辣的食物。
路上有许多磨砺的小石子,那些年,市政工作日新月异,尤其学校四周,是让孩子们无忧惬意的环境。
林迟吃得快,吃完了无聊,就一边咬着酸奶吸管一边替阮宁整理书包。她的书包总是乱糟糟的,课本皱巴巴的,上面画了许多小动物,又贴了许多小贴画。
林迟曾在书中整理出一封信函,来自他不认识的“程可可”。
阮宁满嘴红油,点头示意他瞧一瞧。
信上写道:
此次又有月余没和你通信。栓儿,我爸爸说你是个女孩,我至今还不能相信。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待呢,却没想到是个妹妹。可你若是个女孩,应也十分好看,毕竟你眼睛生得叫人羡慕,我从没见你和你一样好看的眼睛,高兴时生机勃勃,生气时也生机勃勃,时时刻刻都弯弯的,似乎在笑,又似乎面对一切都十分豁达。这也是我想要的模样。
前两日,爸爸说等到我初中读完,让我去英国读书,妈妈也过去陪读。我心里十分慌张,也十分害怕。毕竟我从未出过国,甚至连英文名儿都没有,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了,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爸爸经常皱着眉称赞阮叔叔,说他终有一日必成大器,我爸爸很少夸人,听到此处,我也高兴。他们之前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好起来就好了。但愿我们今年过年能聚到一起。
到时我为你梳头发编辫子,瞧瞧栓儿变成女孩如不如我想象。
阮宁语气很平淡,说是爸爸同事的女儿,可是她凝神于信中那句“爸爸经常皱着眉称赞阮叔叔,说他终有一日定成大器”,脸上却带着复杂的神色。
林迟推测,信中程可可的父亲,与阮宁父亲应有很大龃龉。
每个周末,林迟都会到大院外徘徊,那里长着有一棵很粗壮的银杏树,用手竟无法合抱。
保安得到阮家指示,不再让他进门,他便爬上银杏树,坐在那里读书。
他想起来奶奶用英文讲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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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最美的女孩。
在群山的遮挡之下,森林的深处,你会瞧见一个小屋。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这里也有他想要的答案。
阮致偶尔也会从这里经过。他看到树上的孩子,不知道触动哪根神经,瞬间火来了,他指着他骂道:“疯子!”
林迟手足无措,他不知自己这样是否造成了阮家的困扰。孩子垂下头,手握着粗粝的树皮,往树荫中藏了藏,没有答话。
阮致拾起地上的小石头,眼中满是戾气,狠狠地朝树上掷去:“你这个小杂种,和阮宁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天天这样等她?!”
他的模样和之前惫懒的样子殊不相同,在他的认知中,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小孩。大家都是交情不深的同学,嘻嘻哈哈过去不就好了,轮得着他装情深似海吗?
林迟没逃过石头,额角满是鲜血。他缩回脚,看着阮致脸上的猜疑和愤怒,沾了血的小石头滚在他的裤子上,孩子疑惑地回答,并觉得这是对方本该知道的事实:“我认识她五年了。每天同她在一起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