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青白着脸说:“但我们研究民俗文化的时候,确实会发现很多事情不能用现代科学来解释,那些因果报应、风水邪灵,国外的鬼宅,无法解释的自杀胜地……如果都是巧合,也未免太牵强了。举个最直接的例子,西藏那些原本不识字的牧民,发了场高烧、做了个梦,就突然能无师自通地背诵几百上千万字的格萨尔王,现代科学能用来解释这些天授唱诗人吗?”
“……”
“本来平平无奇的孩童,接触了大喇嘛的法器尤其是遗骨,便能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今生,立地蜕变成高僧大德,这些在西藏的文献记载中非常多见,每朝每代各个地方都有,难道每朝每代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撒一个谎吗?”
步重华默然不语。
“如果说人骨头盔中有某些东西影响到了凶手,致使他发疯随机杀人……我觉得也是有可能的。”
陈老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凝重道:“未知的事物太多了,所以才会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而哲学的尽头则是神学。”
步重华喝了口水,冷俊的侧面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一直查不出作案动机,我会考虑您这个看法的。”
陈老呼了口气,又皱起花白的眉头:“这次的被害人也是个女学生?”
步重华没提郜灵的背景,只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有什么特征吗?”
步重华沉吟片刻,吴雩在边上犹豫了一下问:“祭品必须是处女吗?”
陈老没反应过来:“理论上说应该是……”
“有怀孕的话呢?”
“啊?”
陈老怔愣几秒,随即大惊失色:“原来被害人有两个?!”
“……啊?”
吴雩迟疑道:“胎儿……不能算被害人吧?”
陈老和吴雩面面相觑,对视片刻,两人都一脸鸡同鸭讲的迷惑。步重华在边上扶着额角叹了口气,说:“他的意思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怀孕了,不是除了小姑娘还有个孕妇……吴雩你说话要说全,考虑一下老人的接受能力。”
陈老“哦——”地一声,尴尬地扶着老花镜笑道:“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潮流了。我们那时候都是先结婚再生孩子……挺好,挺好。”
挺好什么,早恋早育为国二胎?
步重华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您听说过活人祭品用孕妇的么?”
“孕妇——”陈老想了想,在自己身前肚脐那块儿比划了一下:“你知道三脉七轮吗?”
吴雩不明所以,步重华问:“脐轮?”
“不,这个位置在男性身上属于脐轮,在女性身上属于‘海底轮’,子宫便是‘海底’,确实是制作法器材料的一种——但不包括胎儿。”
陈老正色道:“我研究民间宗教多年,那些大喇嘛剖开孕妇之腹食用胎儿的传说仅仅只是吓人,完全没有文献依据支持;另外几个流毒甚广的邪教都没有利用胎儿来祭祀邪神的说法。所以凶手特地杀死孕妇的可能性,应该是比较小的。”
步重华点点头,起身客气地和陈老握了握手:“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们会仔细考虑您提供的这些线索。另外还有件事,如果您能在业内能打听到人骨法器相关的消息,比方说什么人喜欢收藏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人专门买卖这些藏品……”
“明白,我明白。”
陈老两只满是皱纹的手紧握着步重华,认认真真地望着他:“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请不吝开口,我一定尽力!保持联系!”
吴雩对学识渊博的人态度明显不同,主动要送陈老出公安局,但老人家连连推辞,步重华便从走廊上叫了个实习生送他下楼。老学究熬了几天在到处查文献资料,走起来步伐蹒跚,出刑侦支队大楼的时候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台阶,所幸他带来的两名青年学生始终在门口等着,见状立刻扑上去搀住,忙不迭扶上了车。
步重华收回视线,只听身后吴雩问:“你怎么看?”
“你怎么看?”
步重华回头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