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一晚上,时敛森衣衫褶皱,胡渣邋遢,眼晴充血。这样的他落在林鹿眼里,像个无家可归的浪子,叫人不舍。
林鹿起身,没想到蹲了这么久的双腿早就麻木不堪,直起身的刹那,眼前也冒出小星星,有种难受的晕眩感。
时敛森跨前一步,不由分说将林鹿拢在自己身前,抱得她很紧很紧,衣物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林鹿任由时敛森抱了许久,直到林鹿打断他这个深情款款的拥抱,看似不解风情地提出请求:“我想喝杯热水,可以吗?”
时敛森带她进屋,里面和她走时判若两屋,她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眼前的环境。上百只的酒瓶堆积在沙发和地毯上,还有七七八八的泡面桶,没有收拾的外卖餐盒……
现场惨不忍睹,林鹿胃里有些泛恶心,倒是没有抱怨什么,踮着脚尖避开雷区,走到了厨房。
她本就是偏寒的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这会儿必须要喝杯热水暖暖身才行。她喝了几口,转而想起什么似的,熟门熟路替时敛森冲了一杯解酒药。
前段时间,时敛森有时有应酬的夜里,她也总是习惯这么做。
重新回想起来这些细节,仿如发生在昨日,叫人无法释怀。
她将解酒药递给时敛森,他没有接过,无赖着要林鹿端送到他嘴边才肯喝。这还算客气了,之前还要更无赖,有时要林鹿嘴对嘴的喂送才肯喝,活像是林鹿逼他喝醉的一样。
这次时敛森倒没有更为难林鹿,林鹿伸着长臂将水杯递到他唇边,他稍稍弯腰,凑到杯口处,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完了。
“还记得那天吵架的内容吗?”
时敛森问。
林鹿低头不答,记得,却无时无刻都想忘记。
时敛森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喜欢林鹿和自己四目相对,他喜欢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脸。
“记得吗?”
“嗯。”
“我们是在客厅吵的,现在过去,把那天对话的内容重新说一遍。”
时敛森抓起林鹿的手,不容拒绝地将她带到客厅,他力气很大,林鹿跌跌撞撞跟在后头,好几回差点撞到他的背。
时敛森沉着脸说:“那天我打电话告诉正出差的你,因为我的失职,弟弟精神受到了刺激,并且大小便失禁。”
林鹿根本不想再提起这样令人愤恨的事情,她本能得浑身颤抖,现在的她就像半个多月前接到那通时敛森的电话一样,她难受得想死。
“你冲回家,便是对我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那是我认识你至今为止,唯一一次见你那样的凶蛮,像只炸毛的兔子。”
时敛森嘴角浮现若有似无的讥笑,复又开口道:“就是在这个位置,我们再来一遍上回的对话。”
林鹿摇头,她不愿意。
时敛森不顾她的意愿,固执地先说:“你一进门,我对你说,林鹿对不起。”
林鹿对于那一天的记忆有些混乱,说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到最后,她又是哭又是闹,情绪崩溃之际,还动手打了时敛森一记耳光。
她不知道为何时敛森还要回忆那日他们所经历的情形,所以迟迟不接话,只听时敛森提醒:“你站在我跟前,逼问我为什么会将林成交给我的朋友看管。”
林鹿敌不住他的坚持,只好再度梳理了一遍揪心的往事,只是不同于那日,此时的她除了身子打着轻颤,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无理与失态,平静地顺着话往下接:“你不是口口声声答应会好好照顾林成的吗,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弟弟,那为什么他会遭受这种痛苦?”
“我很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抱歉因为你的照顾不周,让他精神崩溃?抱歉因为你的狐朋狗友,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鼓掌?还是抱歉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让他一个大男孩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连大小便都无法自控的脑瘫患者吗?”
“我不知道……”
“一句你不知道就可以替自己开脱了吗?求求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把林成怎么了他才会这样?”
“是替他找了个小姐。”
“时敛森,原来你的世界就是这么肮脏不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