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似有所悟,
目光闪闪,直直的看着对方。
“道不同,人亦不同!不知姑娘为何称我为伙伴的呀?”黑衣姑娘又咯咯咯的笑起来:“把你那满口的‘的呀’扔掉吧,我顶顶讨厌这种官夫人语气。似你这样,以后我们合作捞世界,没得食了。”“官夫人?”阿桂脱口而出,哭笑不得。
十八年来,
自己可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说话像官夫人。
“唔,当然罗,干我们这一行,会的地方语越多越好,”黑衣姑娘改口道:“我就会上海话,苏洲话,浙江话甚至最难听懂的奉化土话。你呢?”
阿桂摇摇头,
警惕性松了大半。
阿桂现在有点明白了,从黑衣姑娘的衣着打扮和说话看来,极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样,干的是赌场烟馆业。自己才想到要抱团结帮做事,人越多越好,帮越大越好,这姑娘就找上门来,真巧啊,难道这是天意?
“行啦,除了苏洲话,看样子你的确不会别的语言,这不怪你。”
黑衣姑娘一挥手,转身重新坐下。
顺手拎过床深处的一个大包裹,一面解开,一面说:“以后,我会教你的。知道吗,从你进门挑烟第一眼起,我就看上了你。老实说,这苏洲乃止上海滩,我找了多年,看得上眼的没一个人。”
包裹解开了,
黑衣姑娘把它们往外移移,
原来是几大碟热腾腾的各种菜肴,活色鲜香,就像刚从锅里端出来的一样。黑衣姑娘顺手拿起碗筷,放一对在阿桂面前,自己拿起一对,举筷就拈:“来呀,客气什么?不饿吗?一切等吃了说,你会满意的。”
当然,
阿桂肚子也早饿得咕咕叫。
原本轮班的她,因为换班的姚少与狼狗博斗,受伤不轻先回了自家,阿桂只能顶着。又因为原本晚上7点吃晚饭,可不知是因为狼狗大战乱成一片,还是因为吃了哑巴亏的包老板,记恨在心,故意不叫开饭?
总之,
阿桂带着一帮少年少女,
跟着老板里里外外的收拾后,就各自回家,饿得肚皮后面紧贴着前面了。可阿桂一接过碗筷,登时大吃一惊,哎呀,这不是梅阿婆家的碗筷?阿桂对它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再看看几个菜碟,
阿桂肯定的眨着眼睛。
没说的,碟沿上都烧着“梅府”小字。那二个瘦削得像金勾的小字儿,叉脚叉手,硬硬的,煞是精神好看。听梅阿婆讲过,这是中国古时候一个什么朝代的皇帝自创的书法,叫什么体来着?大家闺秀的梅阿婆特喜这种什么体,故特意选它做了自家盘碟碗筷上的标志。
呶,阿桂翻翻手中的碗筷,
果然,都清晰烧着的呀。
见阿桂走神,黑衣姑娘用筷子头敲敲碟子,当当!“发什么楞?你认识啊?”“当然认识,”阿桂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梅阿婆家里的碗筷盘碟的呀,你是怎么拿来的?”
“借的,举手之劳,顺手牵羊。”
黑衣姑娘拈起一块炸鲈鱼,津津有味的吃着,边吃边说。
“如果有必要,东西吃完后,碗筷盘碟可以还回去。不过,”她举起筷头,又在盘碟上当当当的敲敲,侧耳听听,摇头:“这些盘碟也不算高级,吃完扔掉算啦。”
阿桂看定她,
脱口而出。
“你偷的呀?也不怕被人抓住?”梅阿婆家的情况,自己是知道的。三进三出的大院,三条半人高的狼狗,平时还有保丁,下人,厨子和保姆等等,一有风吹草动,狗们便狺狺报警,人们会蜂拥而上,仔仔细细搜寻。
盗贼若被抓住,
轻者捆绑送官府治罪,
重者被大户的下人们拳打脚踢,死了往水泊边的乱草岗一扔了事儿。据梅阿婆,犟阿公一帮大户讲,千百年来,枫桥镇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