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百无聊赖地瘫躺在床应付过养父的催促,上网浏览时不经意看到她的社交账号晒出的与她真正心爱之人一同出海航游的相片,配字表明目的地是负有盛名的度假圣地。图中受美好爱情滋润的两位美丽女士神采飞扬地倚靠在船头,相互紧紧拥抱着接吻。海风吹起她们金色的卷发,缠绵被定格在相片中,对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光辉。
我的表达不及他们的文绉和艰涩隐晦,也不喜对故事的太多细节描述和修辞刻画,更不爱深挖人物的心理思想,过于注重神情的微变和行为举止的具体表写,简单的铺平直叙,详略全看我设置,倒凭空多出些直白的痛快和舒服。
养父影子前去面见先生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老房里。我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糊涂事,只听唐说他先前碰过壁,又见影子脸黑拖着一身疲怠把自个关在房间里,我不好打扰,给他温了晚饭放在厨房。
我独自上街逛了逛印象极为模糊的故乡。儿时过年影子带我回国吃过几趟年夜饭,只记得大人们欢谈啖肉啜酒,孩娃们攥麦油脂啃咬满嘴油脂满场嬉笑打闹。
踏上一块朽坏青石板,我的脚下落空,积水从四间缝隙中溢溅,脏水污黑我半旧但刷洗发白的皮鞋,藏青的裤脚多出些许大小不一的灰黑点。
墙白瓦黑,巷道窄长而敞亮,空气中弥漫甜腻的麦芽糖和姜糖缠绵的香味,发白的老爷爷脚踏三轮费力地吆喝:「洋糕——青糕——马拉糕——」
节奏性一停顿后换气再拉长嗓「柏油糖——红糖馒头——黑米糕——」与远处另一浑厚和悠长的吆喝「豆腐——豆腐桑——」此起彼伏遥遥相应。
路过所有的小商贩后我去了个木雕的小作坊,空闲无事的手艺人教我做了个丑木雕的戒指,付过钱我偷偷地藏在胸口的袋兜里。问路的时候有个热情的姐姐告诉我出了古街往东边去,能到达一片好看的海滩。
说是景美,人也不多,于是我打算去看看。
当地人是热情而又古怪的,他们的土话难懂,我不是自小在这儿大的人,勉强能在怪调里分辨识辨出几个常用的词汇和相对情景中的语气。老人乐意坐在房前的藤椅上抱只猫或者旁趴条狗,等着老朋友闲不住寻来闲聊。
总体而言多此处生活节奏缓慢,日子是平淡而美好细腻的醇久飘香,是我喜爱的奢求的可望而不可得的,我需要为自己尚还长远的未来进行合理的想象规划,我不喜欢做计划更不喜欢被人安排,我晓得未来的无限和未知易变。或许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面对可以获得得争取到的我会不惜全力,即便是本该不属于我的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反而唾手可得的却显得诡异。
所以我努力的从各个方面提升自己,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更优秀而是贪图在日后的日子能够获得的更多,能够拥有索取的资格。婚姻也在这范围之内,我的前未婚妻从各方面而言随不一定是最佳的但可算是不错的选择。爱情是物质的,现实的,或许其中掺杂着虚幻的浪漫和所谓的至死不渝,在我个人眼里,没有理由和具体实例让我能够相信。
偶尔的偶尔,独立的瞬时,目睹一场又一场爱情的美好发生,我不愿恶毒的想象它必然的终结。这世上终存有情人白头到老,纵使年少轻狂在生理下的一时冲动,外貌、性格、钱财等外外内内的一切,貌似是前提,是阻挡的障碍也是幸福的根基。
晚饭后的黄昏我钟意穿上即膝的白色连衣裙在海岸边散步,脚底细沙绵软舒适,清澈透明的海浪扑打我的脚背,我叫不出名字的海鸟掠过,在斑斓的彩色晚霞里消失。阳光从我的指缝间泄露,零零碎碎地洒进我的眼里。
仿佛是意中少女的柔唇,落下的轻轻一吻。
第71章71八辈子(5)
12
雨夜很静,我睁开揉了揉迷蒙的双眼,路过的运载车的前灯光透过窗口穿进房间,打在新刷白的天花板上被窗帘割成规则的条状型,脑海里阵阵嗡鸣逐渐平息。我的意识有些恍惚,躺在藤条软床上仰面朝天痴呆地望着一片漆黑的虚无,想做点什么又浑身瘫软懒得动弹。
亮黄色的光线条形块在闪闪晃动两下自然消失。总在半夜接下干些见不得亮光活的人开着车运载着深夜的无数人的秘密堂而皇之地离开,伴着轰隆带走光,残留下车轮滚转的喧嚣、飞扬的尘埃。
我深深地吸了口夜晚雨打润的凉气,踹了脚边成坨的空调被,艰难地翻过身,想寻个舒适的睡姿枕着黑夜的雨声和湿意再睡回,但皮肉层下的钝痛和手脚二十趾的刺痛频频侵袭昏沉即将堕入梦境的意识。
空气里漂浮的水汽掺杂过冲刷路途尘土,淌径土泥的流痕的和青草尖的水珠聚合的土坎细流。
潮气贴近我的皮肤渗进身体,顺沿血管百脉浸透了,朦胧间我隐约听着那熟人戏子的哭腔戏语。上回见面与戏子趁着时辰未到闲聊两句,他道这片方地间打出些名声,哪些大姓家老者去世需戏哭的通常专寻他来,勉强也够他独身好活。可戏子不清晓得是,我早些向各家传过他的名姓与联系方式,也堪堪算得从前害惨了他的嗓子,往后让他得以生的、偿他的一点薄情。
道士的摇铃声尚余响伴着戏子粗哑的哭戏不大悦耳,好在识相的未用大扩音器扰人浅眠。那假道士同戏子本就是合作分钱的利益关系,早前假道士趁火灾后忙乱顺走老拂尘被逮,幸而认错交还给老爷殿,换了把做假老旧的黄毛拂继续操持赖以谋生的坑蒙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