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86kanshu”“不用了,我知道“敬思庐”。我大概七点到,方便吗?”话筒那边有一会儿没有声音。然后他说:“亦方……七点很合适,我会告诉我妈,她一定非常高兴。”“我会准时到。”“我相信你会。亦方,谢谢你。”“不客气。晚上见。”放下话筒时,亦方难过的伏在桌上,轻轻慢慢深呼吸,因为她想哭。“我很荣幸我的今生是你,言亦方。”她抬起头来看方亦言。“为什么?”“你心胸宽大、善良、正直,还有最重要的,孝顺。我不是。”“哦?你是什么?”“自私、自以为是、愚昧,最大的错误,不孝。”“如果我真像你说的这么好,那么,恭喜你改过自新。”“你忘了说“重新做人”。”“对,重新做人。”亦方暂时收起受伤的心。“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一直没走。”“哦。”亦方用手抹一下脸。“等着看我不听忠告的下场?”“没那么惨啦,庆幸一下吧,他狐狸尾巴露得早,不然更糟。”亦方睨他。“你没有从中作乱吧?”“什么话?我“重新做人”了,这么快就忘了?”“你要如何找……她叫什么?”亦方换个话题,不想谈擎天。“陆宛如。”“名字很美呢,也许人更美。”“也许。”他悻悻地说。“你知道和我一样的隐形人有多少?”“跟地球上的人一样多?”“不晓得,没算过。唉,大海捞针嘛。”“为什么你必须找到她和你母亲?”“我娘在我离奇失踪后,一病不起,到死都不能瞑目。我得找到在今世的她,同她忏悔,让她明了我没有自杀。”这只怕未必比找陆宛如容易,亦方暗忖。“怎么说你离奇失踪?你不是坠楼死了吗?”“是啊,玄奇的是,我那一摔,摔到现代来了,他们始终找不到我的尸首。”亦方惊讶不已。“要不是我亲耳听你说,我绝不相信有这种事。”她喃喃。“相信我,我更觉得匪夷所思。”“陆宛如呢?你找她做什么?”“她……在我坠楼不久,割腕自荆”亦方张着嘴。“哦,老天。”“我有责任让她一缕冤魂安息,然后我才能停止飘荡、流浪。”“别忘了她也在飘荡、流浪。”“啧,我知道啦。如果她不飘,我找她也许不会太难。”“方亦言,你对陆宛如没有丝毫歉意吗?”“听自已叫自己,挺奇怪的。”他大可否认,既然规避不答,亦方相信他是有的,或许也感到愧疚。她并不拆穿、追问。“你可曾好奇她是怎样的女子?”他沉默半晌。“在知道她……嗯,自杀之后,的确想过。”他承认。“似乎是一位贞烈女子呢。”“追悔何益?”方亦言微微激动起来,“我因为尝到了悔不当初、后悔莫及的滋味,所以不希望“重新做人”之后,再蹈覆辙,闪此不要你嫁给骆……”他猝然打住,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不想此刻再提到擎天,亦方冷淡地说:“我答应去见他母亲,不等于同意嫁给他。”当她发现他的身影渐渐变淡,不知怎地,亦方有种不舒服的怪异感觉,仿佛身体的某部分在减弱。她忘情地朝他伸手。她的手摸到一缕冰凉的寒气,使她为之一颤。“你怎么了?”他苦笑。“我跳跃的时空太远,能量耗得很快,我的时间不多了。”“那怎么办?”亦方问。宛如听到被宣布死期,一股惊惶顿升。“我必须尽快找到她们。”说完他就不见了。亦方张着嘴,没有喊出声。对前世的她,她帮不上忙;今世的她,对即将面对的可能状况,同样无能为力。毫无疑问的,擎天的母亲会催促他们俩结婚,亦方担忧的是她是否有足够的坚持,向一位疾病缠身的老太太说不。尤其当她深爱着这位老太太的儿子。※※※擎天在位于阳明山上的“敬思庐”大门外等候着亦方。七点整,她的机车停在他面前。“真准时。”他愉快地说。“我是医生。”她说,仿佛如此便解释了守时对她的定义。他穿得相当随意,深绿色polo衫,卡其色休闲裤,轻便的休闲鞋。尽管来见他母亲,亦方其实很紧张、不安,但为了不要显得太慎重其事,她刻意以平常穿着──米白色衬衫及方便骑机车的合身耐脏墨绿色卡其裤──前来,不料,无巧不成书,竟和它的衣着成为恰到好处的衬配。虽然她还坐在机车上,擎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唔,你比我还帅。”亦方哭笑不得。“我应该把摩托车停在哪?”她若无其事地问。“你愿意把它交给我吗?”他问得很奇怪,倒像在问她愿不愿把她交给他。亦方暗笑自己的想法无稽。她蹲下来站到一边,他扶着机车把手接过去,然后跨坐上机车。按着,他拍拍后座。“上来吧。”亦方一怔。“做什么?”“我带你环山兜风。”她脸色一沉。“不是要见令堂吗?你骗我?”他扬起眉梢。“我在你心目中不仅是纨裤子弟,还是个登徒子,嗯?”“是你告诉我,你母亲要见我,现在……”“现在我正是要带你去。我妈不住这里,她在北新庄。”北新庄!在阳明山的另一边!“怎么不早说?”“你不让我去接你嘛,只好麻烦你来接我。”她犹疑地看着他。“难道你从北新庄走到这来?”“亦方,有一种交通工具叫计程车。我要是开车,你的摩托车怎么办?你若不与我共乘,我一边开车,一边注意你有没有跟上,要是一个不留神,和前面来车来个亲密接触,多么危险。”地无言以对。“此外,我熟悉路径,天黑了,万一你骑得比我指路的嘴快,即使只快一些些,我们俩很有可能会“虽不能同日生,却同日死”。这样也是很浪漫啦,不过我觉得一起活着分享人生更美,你认为呢?”“不管我怎么说,死活都是你占上风。”亦方咕哝。擎天微笑。“不要斤斤计较嘛,上来吧,我们该出发了。我妈知道今晚可以见到你,兴奋得坐立不安呢,我们不要让他等太久。”再也没有理由推拒了。“我只有一顶安全帽。”亦方说。“哦,我差点忘了。麻烦你好吗?”她顺他手指处望夫,门旁没花坛砌砖上放了一顶白色安全帽。山上夜凉如水,但因为抱着他,亦方只觉身体四周都是暖流。“为什么不说话?”骑了一段路,擎天稍微扭头问。“紧张吗?”“你指的是什么?”他先笑一阵,然后说:“要见未来的婆婆,和抱着我。”他们出发时,亦方的手扶着坐垫两侧,但他坚持她不抱他的腰就不走。“首先,我答应来,不是见未来的婆婆,是礼貌上拜望我母亲生前的好友。”“哦。”这一声是表示不置可否。“其次呢?”“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既然如此,你可以抱着我就好,不需要抓我腹部的赘肉。”亦方赶紧松开手,觉得脸颊像着了火。擎天笑着,及时在她双手缩走前,腾一手把它们握在他掌中。除了要换档必须暂时移离,他就这样握着,没再放开。从他的手握她的方式,及他的大拇指有时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亦方感受到一股深刻的柔情,她胸臆间波涛汹涌。或许因为坐在他后面,他看不见她,或许因为闇黑的夜使人放松,她情不自禁地偎靠近他。结果两人的安全帽碰撞在一起,她只好将头往后移,默默庆幸他见不到她的难为情。他明朗的笑着,似乎洞悉她的心与意,他紧握一下她的手,则在告诉她,她毋需害羞。“亦方,你还记得我妈吗?”“嗯,还有印象。”“她对你却不仅有印象而已。这么多年来,地想念你的程度,有时还真的让我老大不高兴呢。”“我记得她很疼爱我,小时候,只要有翠姨在,我妈就别想碰我一下,因为她总抱着我,舍不得放开。翠姨在时,我连我妈都不要,就黏着她。”“你知不知这那时我很恨你?”她当然无从知晓。“你认为我夺走了你的妈妈?”“是呀,我非常讨厌你,所以后来妈要去你家,我就装病不去,以为如此她也不会去,谁晓得老是被识破。”“你因此被罚吗?”“哦,很残酷的处罚。妈告诉我:“既然你生病不能去,要妈在家陪你,我叫司机把亦方接到我们家来玩好了。”她每次都赢。”“但后来都只有翠姨一个人去我家。”“嗯,我很坏,我和她谈条件。她如果不强迫我去,我就不告诉我父亲她出去过。”“什么意思?”亦方讶异地问。“我父亲不喜欢她单独出门,特别是到你家。”亦力更惊讶了。“为什么?他们四个人不是好朋友吗?”“最初是的。当我母亲从一个已婚男人的红粉知己变成他的情妇之后,她同时也失去了自由。”情妇?!亦方噤了声。“亦方,我是私生子。至少在我父亲的元配去世前,那是我的身分。”她没有听到嘲讽、自卑,或怨恚“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亦方轻轻问。“由我母亲来说的话,会勾起她的伤怀,以她的健康状态,我怕她承受不了。”感动与比原来加倍深切的情意,排山倒海覆盖住亦方。她的双手反握住他。“你放心,等一会儿,对过去的事,我一字不提。”擎天拉起她一只手到他唇边,轻吻-下。“妈反正还是会谈到的,只是你事先知这,她可以少说些,减少引起情绪激动的可能。”“既然你开了头,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他们究竟为何反目成仇?”“你父亲没说?”“他不愿谈。”他又吻吻它的手。“改天我要郑重地感谢他。”“为了他不对我说发生的事?”“为了他保护我们母子的心意,即使他和我父亲仍未言和。”“我要等到地老天荒才能听到这件神秘的事故吗?”亦方有些不耐烦了。擎天又笑。“若是指我们俩将厮守至地老天荒,就多等些时日又何妨?”她温柔地捶他一下。“说不说呀?”“好啦。我父亲怀疑他的情妇和他最好的朋友有染。哪,告诉你了。”亦方错愕不已。“从何说起?”“他发现妈其实常常偷偷私自“不假外出”,而且每次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亦方觉得啼笑皆非。“那个地方是我家,我妈也在,翠姨并不是和我父亲私会。”“一个人嫉妒起来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可是这太荒谬了!”“我父亲不认为荒谬。他出国一个月,回来不久,发现情妇怀孕了。这期间,她唯一见过的男人,是他的好友。”亦方愕然,但她用坚决的口吻说:“我不相信。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他深爱我母亲,绝不会如此背叛她。他教导我为人应正直、诚信、诚恳,他也始终以身作则,他……”“亦方,亦方,”擎天摇着她的手,“别急,我还有下文呢。事实是我父亲出国前曾到我妈住的地方过夜,当晚他喝了不少酒,做过的事自己忘了。”“忘了?他忘了他做过什么,就可以污蔑别人的清白?”亦方忿忿然。擎天停下车,身子转向她,路灯照着他神情柔和的脸。“他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错了,亦方,自尊使他不能放下身段向曾是他挚友的人表示歉意。”“你母亲呢?被他伤害、羞辱的翠姨呢?”“就我记得,他也没有说过抱歉的言语,不过他元配一去世,不理会他另外几倜孩子的极力反对,他以立刻给妈和我一个合法身分作为补偿。我想这也算他道歉的方式。”亦方注视昏黄路灯下刚毅却柔和的脸,看不到半丝怨或恼。“其实他后来给我们的,对我和妈来说,完全不重要。”擎天拿下安全帽挂在机车把手上,再脱去她的帽子挂在另一边。“到了吗?”她问,跨下车,环视几间简单的平房。“在巷子裹。我们谈完再进去,好吗?”他抬手拂她的短发。亦方点点头。他遂继续说:“我愿意接管父亲的事业,是在他中风以后。他前任妻子为他生了四个女儿,不论如何,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擎天,我……”“你认为我为了使妈开心,为了安慰她,所以要你嫁给我。”其实她是差点情不自禁说她爱他。“你很孝顺。”结果她说。“没有孝顺到会愿意娶我不爱的人。”他的目光坦然,“我告诉过你,亦方,最初我答应妈去你家见你和你父亲,我是打算要求解除婚约。”“翠姨知道吗?”“当然,我从不对她说谎。她很难过,但是她在感情上吃了太多苦,因此和感情、婚姻有关的事,她非常尊重我的决定。”“我不知道,擎天,我总觉得……”“我爱你,亦方。出乎我的预料,但是我爱上了你。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对不对?”她想回避他深情、恳切的眼睛,却做不到。缓缓地,她低语告诉他一个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有一年,你们消失好久以后,你和翠姨忽然出现在我家。”擎天思索着。“翠姨和我爸说着话,她边说边哭。我妈去世时你们已经移居国外,她为了没能回来见我妈最后一面和参加丧礼而悲伤不已。你坐立不安地在客厅踱步,四处张望,不晓得找什么,后来一个人走到前院去等翠姨,每隔一会儿就敲敲表,凑近看了又看,像是怀疑它是不是坏了,一心想赶快离开。”擎天凝视她。“那时候你在哪里?”“躲在客厅和起居室相连的门后面。”她的目光与他的相接。“那天我刚考完高中毕业考试。”“亦方……”“那天也是我初恋的开始,或者,应该说暗恋。”“哦,亦方……”擎天声音变喑哑,双手将她的脸庞捧在掌心。“也是我灾难的开始。”亦力的声音同样低哑。“然而就在我相信我已经克服爱着一个空幻的痛苦时,你又出现了。”“我爱你,亦方,我爱你。我不是空幻。”他灼热的唇覆住她的,用深情、绵长的吻向她证明。而后,擎天一手仍揽着她的腰肢,一手大拇指来回抚摸她颊侧。“你知道吗?你提到的那天,我待不住,是因为我老觉得好像有双眼睛盯着我看,可是我又找不到,看不见有其他人,我以为是鬼呢。”亦方敲一下他的肩。他笑着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我回到家,发现外面有辆大轿车,以为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我不喜欢和那类人打招呼,听他们说些礼貌、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