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纬在一瞬的屏息之后,平复了心情,谨慎道:“宫阁主想解什么惑?”
宫奕道:“关于谢星纬是否是‘谢星纬’。”
沉默的谢氏公子缓缓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似乎是在思考应对又似乎已是放弃挣扎:“……原来如此。”
许久之后,他抬头迎上那对明灿若星的眼瞳:“宫阁主已有证据?”
宫奕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叹息,连叹息都带着笑。
“‘星纬公子’,谢家玉郎,有斗转星移之功,经天纬地之能,牵机社是他所创,谢氏星辰剑是他改良,其行事极为低调,很少出谢氏族地,据说公子年少,体弱多病,故而常年避世不出。”
谢星纬没有动作,但遍体生寒,全身上下都僵硬如石。
宫奕注视着他:“五年前,‘星纬公子’生了一场重病,几欲药石无救。”
“那不是重病,而是伤,天底下想杀他的人多的是,那些蝼蚁当然要不了他的命,但总有几个避不了躲不开的人物——宫某侥幸知晓那一桩公案,东海牧云城天下第一楼之上,他与人赌斗,赌的正是自己命!倘若他赢了,前尘一笔勾销,倘若他输,那自然把命奉上——但是他怎么可能赢?”
宫奕又叹了一口气,这回叹得极深极重,是真情实意的惋惜:“得罪了那位,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赢。”
谢星纬很少因外物动容,可是这么寥寥几句,他不但僵立,连表情都苍白得没了颜色。
“关于你非‘他’一说,我不需要证据,”宫奕笑起来,“你要知道,‘谢星纬’此人——暗阁曾接过杀他的单子。”
“而执行这一单任务的,恰恰是我。”
“可是我败了。”
宫奕讲起这些足以动摇他暗阁声誉与根基的秘辛之时,竟是丝毫未有犹豫:“江湖称我为第一杀手,忌惮我百战百胜从未失手,其实不然——我有过失手的时候。”
“因那一单,我见到了‘星纬公子’,可我杀不了他,也不想杀他,于是我只能违背我暗阁的规章,反过去杀了雇主,并且斩草除根。”
暗阁除了做杀手这一行外,也曾兼贩卖情报的业务,但是自牵机社成为情报界无出其右的庞然大物之后,暗阁果断取消了情报业务,专注于杀手行业,并与牵机社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成为其最顶级的客户之一。
如是说来,宫奕与“星纬公子”的私交应当不错。
宫奕讲完往事,停顿了一下,又笑:“我本来以为牧云城赌斗后,他侥幸逃过一命,毕竟牵机社仍在运行。却不防,主人没了,代理没有全权,能叫机构运转的除了本身稳固的机制,还有唐千叶不遗余力地帮衬。”
谢星纬沉默良久,未判此言正确还是错误,只是缓缓道:“宫阁主为何选择此时摊牌?”
“我欠星纬公子一个人情,本来想赖过去,毕竟人都不在了,谁还能向我讨债……但我着实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他的‘未亡人’。”
宫奕语气唏嘘:“纵然她不知道,我也不好意思赖啊。”
“很多东西我并非不明,只是太过碎散,又兼迷雾重重,叫我不能透析——说来,也要多亏了这绝命渡一行,叫我明了一切,否则我真不知道星纬公子会在哪里下坑等着我——这个人素来不肯吃亏,他的恩情不还那是迟早要出人命的,他既知自己必死无疑,必然会想尽办法为心上人绸缪,我不敢跟这样的妖孽对赌。”
这回谢星纬是真颤抖起来了,他握剑的手在颤抖,紧抿的嘴唇也在抖。
宫奕同情道:“命蛊是真的,其实同生共死也是真的,命蛊就是定情信物——说起来我也挺难相信,一个在东海,一个在蜀中,远隔千山万水,相逢之时也只寥寥,为何仅凭几则书信几首词赋,便能倾心相许,且感情如此笃坚——现在想来,只能说痴者遇上痴者,纵相思无极,老天不怜啊。”
“但星纬公子与唐千叶是真的曾有山盟海誓,苗女赠情蛊便是定情,只不过唐千叶独特一些,给出的是自己的命蛊……这不难理解,因牵机阁之故,星纬公子仇敌遍天下,她深爱情郎,怎会不想方设法叫情郎活得更久些。”
“孰料,命蛊还活着,星纬公子却早已离世。”
作者有话要说: 826
1宫阁主神助攻
2所以你们知道这对双胎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你们猜的正好相反
谢氏一族真正的继承人是哥哥,台面上的人也是哥哥,谢父谢母当年反目成仇,谢母带走了小谢,所以满天下只知“谢星纬”,不知他还有个弟弟——五年前,哥哥死,是小谢顶了他哥的名字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