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从来都是他的敌人。
不知道哪里在痛,又或者哪里都没有痛,只是有些什么东西,琉璃般的脆裂,隐约间似乎听见“咔嚓”一声,不知道哪里碎了。
相遇不过大梦一场,你我皆是过客。
缓缓抬起衣袖捂住唇,一点鲜红染上衣袖,他目光沉冷无声抹去,而她不知何时已背过身,背影挺直而纤秀,他注视那背影,突然觉得,有一句话,现在不问,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可有爱过我?”
短短几字,问得艰难。
她顿了顿,半晌回首,巧笑嫣然,吐字清晰。
“没有。”
深殿内一阵窒息的空寂,长窗外一朵开得正艳的秋海棠,突然无声萎落。
“好。”
良久之后,他终于也笑了笑,传闻中的容颜绝世,此刻笑起来竟也不比那萎落的花好看多少。
他不再看她,眼神却已渐渐沉敛,突然轻轻拍掌。
只是那么清脆而淡定的一声,大殿内余音犹自袅袅。
远处突然响起排山倒海般呼啸,像是海浪在飓风卷掠下猛然竖起,厚重如墙般横亘于金殿之前,刹那压下步步逼近的杀戮之声。
他微微笑着,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纵横道路,那些宫阙角落,都会在那掌声落下后涌出无数黑色暗流,那是他暗伏下的精英军队,会用闪耀寒光的百炼兵刃,迎上那些妄图践踏皇权,将血污军靴踏上玉阶的叛军。
事到如今,深情蜜意抵不过你死我活,而他二十余年珍贵心意,再不能用来浇灌这朵带毒的罂粟。
容得她翻覆到今日,也够了。
“哎,我还是输了。”
她探头向殿外看了看,语气轻松,“真可惜。”
“是啊,可惜。”
他轻轻咳嗽,咳出血丝,“你看,即使你多年前就留下了这着杀招,即使你要了我的命,可是你千辛万苦找回的大成帝国,还是注定要崩塌于今日。”
“没关系。”
她笑,“能和您共死,就是我的荣幸。”
他看定她,她笑容婉约一如初见,他掉开眼,五指一紧,掌间玉杯砰然碎裂。
鲜血涔涔里他漠然对着空气道:“来人。”
大殿四角立即鬼魅般闪现数条人影。
她抬眼一瞥,平静转身,密密长睫垂下,遮住晦暗变幻眼神。
那些难以出口的秘密,便随这一身长埋吧……
听得身后他语声清凉,字字斩金断玉。
“带她下去,押入暗牢,三天后……”
他闭上眼。
“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