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和余愿戴上遮阳帽和墨镜,按照网上淘来的攻略坐上观光巴士。
碧空如洗,沿海路道栽种了高挑的椰子树,海面波光粼粼,有展翅的海鸥自由地越过海平线。靠窗的位置给了余愿,湿热的风灌进来,吹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
这是余愿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大海,海天一色,宽广的海洋没有边界。
两人在站点下了车,打着伞沿海而行,走过海市每一处独具特色的观光景点。巨大的日月贝建筑、坐落在海边的高耸灯塔、捧着珍珠的渔女雕塑章书闻用摄像头记录下他和余愿抵达的地点。照片里,他和余愿脸挨着脸,额角凝着汗珠,他勾着唇角,余愿笑出雪白的牙,二人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和行驶而过的轮船。
海市没有地铁,随处可见停放在路边的共享单车。
日落之前,章书闻和余愿沿海骑着单车,感受扑面而来的咸涩海风。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腥气,围栏下是密集的礁石和被拍上岸的贝类。
直升机飞过灯塔,由近及远,逐渐缩成星星似的一点。
黄昏之时,高温渐褪。开放的海面有前来游水的旅客,小孩儿穿着泳衣围着救生圈在浅水区扑腾,黑棕色的礁石上站着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情侣牵着手甜蜜地在沙滩上漫步章书闻在小摊上买了两根糖水冰棍,和余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边吃边望着辽阔的大海。
回程之前,两人难得奢侈的在饭馆吃了五十六块钱一份的海鲜炒饭。
章书闻把挑出来的虾仁都夹到余愿的碗里,撑着下颌笑吟吟地看余愿大快朵颐的模样。
晚上八点半,高铁启程。余愿累得靠在章书闻的肩膀上睡觉,帽子盖过他的眉眼,依稀能看见他睡梦中还微微翘着的嘴角。
章书闻调整了下姿势,让余愿挨得更舒服些。
他们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走,连住宿都没有考虑,很多景点亦未能踏足。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快乐确实是需要用金钱堆砌的。这次精打细算的一日旅程,除了车费几乎没有其余的开销。
章书闻在海边咖啡厅的许愿墙上用便利贴写下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只简简单单的“岁岁平安”四字,没有署名,可他知道被沿海人民信仰着的海神会保佑他祈祷的对象。
他以后还会带余愿去更多地方,去见识更宽阔的世界。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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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章书闻绑定了高考报名系统的手机号码收到了推送的成绩短信。
他如愿考上理想院校,广城唯二的985之一,h大。
看到成绩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好似被巨大的海浪拍打着,迟迟难以回神。
紧接着是班主任报喜的电话。
“书闻,老师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恭喜你!”
陈永乐也给他发信息,先是说自己考上了重本,又问他怎么样。
生活太久没有善待过章书闻,他已经不太敢相信幸运二字会眷顾到他身上。在成绩之前出来之前,他一再地告诫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放平心态,因此当努力得到回报之时,这种惊喜近乎是乘以十倍乃至百倍的呈现在他面前,乃至于他的眼眶都有些热意。
他极少有情绪如此强烈波动的时候,连余愿的声音听在耳边都像是在远方传来的。
章书闻急需做点什么来安放无处发泄的感情。他终于有了点少年人莽撞的样子,握着余愿的肩膀,兴奋地分享来之不易的成果。
“愿愿,我考上h大了。”高涨的语气过后,章书闻又低低地复述了一遍,唯恐梦一场,“我考上h大了。”
余愿不知道h大代表着什么,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章书闻,明明是高兴的,眼底却泛着红光。他又见到了哥哥无形的眼泪,不一样的是,这一回满载着欢欣与激动,以及些微的不可置信。
那个被生活磋磨得灰沉沉的章书闻一瞬间又明亮饱满了起来,那么的气宇轩昂、意气风发,他就该如此、本该如此。
章书闻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拿起手机回复陈永乐的信息。
一小片阴影投了下来,余愿湿润的唇毫无预兆地印在了章书闻的嘴角。
章书闻指尖动作一顿,转眸见到余愿微红的脸。
余愿只是害羞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炙热的倾慕从眼里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像一颗滚烫的星子,坠在章书闻的心口。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章书闻怔了怔,无暇追究余愿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接听了陈永乐的电话。
陈永乐比章书闻还激动,声音几乎穿透耳膜,“书闻,你行啊!我就不客气了,这次肯定得换你请客”
章书闻笑了笑,“好啊,你约个时间。”
“就后天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吧,我把阿文他们也叫上。我跟你说,阿文这小子一天到晚嚷嚷自己连专科都考不上,这次过了本科,把他高兴坏了。”
和陈永乐的对话冲散了余愿方才那蜻蜓点水一吻给章书闻带来的惊讶,等他挂了通话,唇角似乎还残留着潮润的触感,但余愿已经安静地坐在桌子上摆弄捡来的落叶,仿佛无事发生。
章书闻抿了抿唇,只当余愿不解人与人之间的边界,忽略了心底那一点异样,没有追问。
广省的重本率在全国排不上号,协华也算不上广城最顶尖的中学,被985学校录取的考生屈指可数。校门口拉了横幅,热烈庆祝校本科率更上一层楼,而考上重本的考生名字亦印在其中,章书闻三个字赫然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