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观背对着榻上人,指节扣在那桌案边上,他真想把这几案也砸了。
“你不是嗜甜?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吃?”他的声音冷得吓人。
旁人得了他的赏,从来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只有这哑巴敢弃之如履,敢践踏他的一片……真心。
沈却明白过来,知道他是还在为那糕饼的事生气,因此便蹲下身去,将那些散落地糕饼点心拾起来,一块块码入盒内。
“别捡了,”谢时观听见动静,心里愈发得火大,一转身,“捡起来也不能……”
吃了啊。
他愣住了,因为沈却正将那从地上拾起的糕饼往嘴里送,谢时观差点炸了,起身打掉他手上那块糕点,又掐着他脸颊,要他张嘴,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沈却不肯吐。
谢时观真想掐死他:“先前干干净净的你不肯吃,非得掉地上沾了灰你才要吃,你是狗吗?”
不只是沾了灰,方才同那糕饼一道落地的还有一只茶壶,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小碎片一道混进去了。
片刻后,那唇齿终于还是叫殿下掰开了,可方才吃进去的东西,早被这哑巴囫囵给咽了。
“我喜欢的……”他看见这哑巴比划。
他嗜甜,喜欢糕饼甜食是不错,可殿下赏他的,他却不敢碰,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
“我把这些都吃了,殿下会高兴吗?”
谢时观顿时觉得好像有一双手,拽住了他心肺,狠狠地拧着,叫他恨得喘不过气来。
唇舌间又苦又麻,全是涩意。
第六十九章
天刚亮,谷雨便抬了一大箱子的行李上车,这箱奁里有大半的东西都是雁王带来的,沈却和思来的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
殿下定的那辆马车很是奢靡宽敞,往那院门前一停,逼得过路人都得侧身才能挤过去。
因此时不时便有些好奇的目光往他们这儿探来,却又被那两个带刀的死士给吓了回去。
谢时观先一步出了门,那哑巴则还在留在院里同那母女二人话别。
老太太手里拎着几只才杀好的鲤鱼和母鸡,硬是要往沈却手里塞:“这你带着,路上找地方炖了烤了,都是补身子的。”
沈却摆着手不肯要,又匆匆比划道:“路上要坏的。”
那母女俩不知看没看懂,陶衣如先帮他提着那杀好的生食,瞥着谢时观的身影,低声同他说:“你腿伤未痊,那……那贵人路上也未必会顾着你,一路舟车劳顿,不吃些补的,气血恐怕是要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