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过了快二十年,她当真是什么都不懂,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上一辈子才会活成那样。
她早就下定决心,这一世要活得好好的,那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早早明白的好。
臻璇努力静下心,一点点想着今日在长房那儿说的话。
孙氏不愿意去段氏跟前寻晦气,也不好叫臻琳臻琪陪伴,这一些臻璇是晓得的,可这些明当当去和段氏说肯定是不行的,要是那样,可就是她这个媳妇不与婆母分忧了。
孙氏自己不说,拐个弯子说自己没法子给段氏帮忙,一番话惹得臻衍心疼不已,那段氏那儿自有臻衍去说,可不就是聪明的法子?
第二日臻璇就把这些想法同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慈祥亲切:“你第一回想这些,能想出这些来也是不错了。只是不单单是这样,里头还有一些讲究,你且回去再想想。”
臻璇没想到底下还有一层,坐在房里想了许久,隐隐觉得有些明白了,可又理不完全。
揉着太阳穴唤了几声桃绫,桃绫赶紧过来倒了杯热茶。
“小姐先喝口水,一直想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奴婢陪您去湖边走走,说不定就清明了。”
“也好。”臻璇让桃绫替她加了件外衣,虽是春末,可大雨连日的天竟是怎么都热不起来,出门不披一件便冷得慌。
庆安堂靠湖,湖水不大,即便是朦胧如春雨也幻化不出“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感觉,倒是湖心亭边莲叶成片,他处水面清澈,微风中处处涟漪,称得上“水光潋滟晴方好”,六老太爷在时十分喜欢,做主改名“潋滟湖”。
湖边本就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分,臻璇身子刚好,桃绫也不敢让她去湖心亭,只沿着岸边长廊走。
行到一处避风处,便在廊上坐下,看着水面出神。
这些年雨水多,湖水比早些年涨了许多,若俯在栏边探出身去,手指就将将能碰到水面。
“桃绫,你怎么看?”臻璇晓得桃绫也是个细心聪明的,这一回在想些什么倒也没有瞒过她。
桃绫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有些意外。那天小姐在屋里与大奶奶说话,奴婢出去寻莲籽,就是与奴婢相熟的那个,前头说大爷回来的时候莲籽就说了句‘大爷就是心疼我们奶奶,每日一到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回来了,奶奶也真是的,七小姐这才来了多久,可不又要回去了。’”
臻璇听完,又想起当日的情形,之前有些明白又理不清楚的感觉散了,点点滴滴都跟珠子似的串了起来,顿时喜笑颜开:“你真的个心细的,赶紧回去找祖母。”
桃绫见臻璇开了笑颜,知道她定是有了想法,只说着仔细脚下,上前扶了臻璇回庆安堂。
臻璇急着寻李老太太,却被秦嬷嬷阻了,说老太太在佛堂诵经,让臻璇等一等。
臻璇不敢打搅李老太太,只好坐下,稳了稳气,又细细想了一遍,这才等到李老太太出来。
臻璇照着心中想法,慢慢说着:“大嫂晓得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她之前同我说不能替大伯母一起准备大姐的婚事,就是为了让我向大哥提,而我确实提了。只是,若我不说呢?”
李老太太赞许地看着臻璇,拉她到身边坐下,解释道:“你就是真不说,于你嫂子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话又说回来,她是笃定了你一定会说。”
“为什么?”臻璇吃惊。
“听祖母慢慢说。”李老太太也不急,打算从头说起,“一样的事一样的话,她自己同臻衍说和别人同臻衍说自然不是一个味道,且这些话只能你们姐妹说,换了别的长辈就不行了。十丫头是庶出,跟臻衍不亲,臻衍也不怎么喜欢她,若十丫头去说反倒是坏事;再说五丫头,五丫头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可就是因为太直了,说出来缺了你嫂子那种愧疚不安的心情;还有四丫头,她与臻衍一母同胞,看起来是她最合适,可别看四丫头平日里话不多,却是个聪明的,当下看出来你嫂子的心思,她们一房处着,何必彼此找不痛快呢。所以你是最合适的。”
臻璇认认真真听李老太太说着,听到后来,倒也佩服起孙氏来,这般思量,她当真赶不上,只是臻琳厉害她从前倒是不晓得的,祖母虽然不怎么去长房,可所有人的心气脾气她都了然,姜是老的辣可见不假。
“你刚救了她,她请你去长房也说得过去。你心软,看你嫂子挺着个大肚子,要是臻衍为难她,你定是会开口帮她说几句的。可不是?”
臻璇点了点头,复又追问道:“我不常去长房,大嫂怎么知道我性格?”
李老太太摸了摸臻璇的头,笑意之中,连脸上的皱纹都舒缓了不少:“你若不是个心软的孩子,哪里会那么晚了哭着喊着要去救她。你事后回来说你大伯母责罚臻德臻徽,我都听出你心里难过。想来你嫂子那么伶俐,你当时露出一点点不忍,她肯定是看在眼里了。”
说到这里,臻璇是彻彻底底懂了,原本以为自己想得已经不少了,不想听李老太太一分析,她想漏的地方还有这么多,果真是深宅女子的心思比那一道道门还多,她多少懂一些人情世故,可圆滑处事这一些到底是太欠缺了,说白了便是木讷不懂周旋之术。
李老太太知道臻璇在想什么,轻声安慰道:“你也别觉得你嫂子心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