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而憔悴的女人。他确实注意到她那别样的美,他还注意到一束金色的夕阳从门外照射进来,给她勾勒出一个肃穆而宁静的侧影。就在那一刻里,他砰然心动,心里绵绵不绝地涌出一股他永远也说不清怜爱之情。
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爱上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然而它又是确实的。那一刻的感觉永远地印在他的心里。
钱一夫治疗结束后,向林希湘介绍说:“这就是海爷的孙子,爹妈死了,怪可怜的。”
“哦,是吗?”她说。
他看见林希湘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柔和的微笑。
她走过来,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一下。这一下使曹明维的心里激动不已。
许多年以后,他长大成人,懂得了男女之事后,便明白他是爱上她了。
这是一种无欲的爱,在他的心里沉淀了十几年,便凝固了,从此再不起波澜,只是永远永远地存在着。
当他后来每次为她按摩时,便更加感觉到了这种感情的存在。
曹明维从床上坐起来,两腿下垂。他微闭双目,两手十指相对,略一用意,掌心的劳宫穴便开了,通了气,仿佛有一个小球在他的掌心之间来回跳跃。然后他抬起双手拭目,拂耳,经胸前向下,略停,随后分掌,外翻,闭了穴位,恢复到常态。
他起身走进门外的小厨房,开始洗漱。随后打开炉子为自己下了一点挂面,面里放了一点葱花和香油,并且打了一个鸡蛋。吃完早饭后,他锁上门,向山下走去。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到办公室里留一个口信,通知医院,他今天要请一天的假。他知道院长肯定会急得跳脚的。市里的一个大人物今天要来按摩,两天前科主任就通知他了。但他从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任何人也比不上林希湘重要。林希湘今天需要他,他也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心里真有些想念她呢。
他不慌不忙地走着,脸上带着微笑。
早晨 6点15分
沙传泰起了床。他坐在床沿上把昨天夜里制定的计划又考虑了一遍,然后起身走进妹妹的房间。他看见妹妹还在睡着,便轻轻地退了出来,关好门。
他在厨房里麻利地洗漱完毕,点燃煤气灶做饭。早饭很简单,泡饭和昨晚剩的包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把妹妹的那份热在锅里。他回到自己的屋里穿上外衣,检查了每天出门必不可少的手枪、手铐、公文包,还有腰带上的BP机和匕首,这才走出家门,并仔细地锁好门锁。
他下楼从车库里推出摩托车,骑上去,风驰电掣地向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北郊监狱驶去。
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沙传静慢慢地睁开眼,倾听着摩托车渐渐远去的声音。她支撑着坐起来,吃力地把自己移到轮椅上,双手操纵着进了哥哥的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很暗。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她想,这很好。她慢慢地移到哥哥的床上,扭动着脱掉背心和三角裤,然后躺下,用哥哥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被子里还有哥哥的体温和哥哥身上的气味。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是躺在哥哥的怀里。
这才开始她一天里真正的睡眠。在梦里,她梦见自己真的躺在哥哥的怀里。
上午 7点20分
城市的苏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当早上天刚亮的时候,这个南方的大城市就已经开始苏醒了,但并没有睁开眼,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翻个身而已。只有当大批的上班族涌入各自的岗位,叮哩咣当把这座巨大的城市机器启动起来之后,大批的悠闲族塞满了街道和商店,这个城市才算真正地苏醒过来,活跃起来。这时候,城市就犹如一个少妇,开始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修饰自己,开始考虑今天的服装和饰物,开始想着如何度过这美好的一天。
早晨七点多钟的时候,城市还处在苏醒的过程之中呢。
这个时候,罗汉山正坐在自己的马自达轿车里去上班。
从解放广场往南,繁华热闹的商业大街,还要过一两个小时才会完全苏醒过来,此时,它不过是一条挤满了自行车的河流而已。从广场往西,是贯穿全市的解放路。和商业大街比起来,这里就安静了许多。沿解放路向西过两个街区,便和市政大街相交。再向西是新市街,街西是居民区,街东则为省市机关。罗汉山的“金利银庄”便座落在新市街的街口上。
这是一栋白色的两层建筑,瓷砖墙面,落地式茶色玻璃,古铜色铝合金玻璃门,门前是四层青石台阶,看上去简洁而豪华。大门右边镶着一块金光闪闪的铜牌,镂刻着“金利银庄”四个草书体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