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以后呢?一年以后呢?”子齐冷笑,话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军事诸位管着,不过我已拟好草章,向父皇提出开边贸之事,诸位不必多言,大事赖众谋而需独断,若有什么追究,自有我一力承担!”
“还有我,”子成淡淡开口,“诸位前辈,总不能他们侵扰我们不对,我们劫掠他们的战马就天经地义吧?”
众将一时无话,面面相觑,这两位小将,到底向着哪边啊?
36 篝火
夜。边城。
“子成,”子齐叫道,“别琢磨了,小先生不愿回来,那我们的油泥也没什么用了,你说他在想什么啊,他出来边贸一样可以的。”
“齐皇子,”子成抬头,“他或许是顾念谷中那五千人的性命,不过山野也太天真了,他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定居吗?走了五千人,皇上已经很愤怒了,若是这五千也活着回去,他不知道后果吗?”
子齐也坐到桌旁,“这一个月我心里很复杂,小先生先前教我阵法时总不理会他说的那些个兵者国之大事止戈为武,现在倒明白了些。小先生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俩呢,我们可是要精诚合作的!”他脸上的神情,没了往日的跳脱,乍看下,还是有些天真,——成熟的天真。
谷中有了粮食,多了些欢乐的颜色。不知图腾说了什么,山野也可以在谷中活动了。
“海朝的皇子,来!”围坐的人们喊住他,“跟我们一块跳舞吧!”谷中位置已经暴露,反倒没了禁忌,晚间也燃起了篝火。山野笑着走近,“我不会跳舞,给把琴弹首曲子吧!”早有人将胡琴递过,他接过,“只是不好听,大家忍耐啊!”众人哄然大笑,“弹得不好,要罚酒的!”又遗憾,“只是没得酒。”
山野呵呵一笑,“若不好,我让海朝军中给咱送上几大车的美酒赔礼!”众人惊喜的看向这个本色的皇子,彩道,“好!”
山野仍是闭了眼睛,随手拨弄着琴弦,胡琴本就凄凉,众人只觉琴音中有着极力压抑的悲苦,那悲苦却因为压抑更让人难耐,心被缠的紧紧的,脱逃不出,忽然琴音拔高,激越如箭初离弦,充溢着不可一世的威势和澎湃的力量!
“好!”图巴打断,“别再弹了,再弹,弦要断了!”
山野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好,换一首。”他重又闭眼弹起,却是当日秦彦所弹的曲子,悠悠扬扬,一颗心几乎都要融化在琴音里,清冷的月光也多了份暖意,明明如月,不知谁开的头,“呃,相家了。”这月亮还能望几回?众人抬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图腾愣愣的看着山野,“小哥哥,你可真厉害!”图巴却抢过胡琴,“我胡家男儿,个个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生挽强弓射劲弩,死当马革裹尸还!”随之,阵阵自由奔放的调子流淌开来,众人也是哈哈大笑,唱起歌来,是那首军中广为流传的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苍凉的歌声配上奔放的琴声,听的人热泪盈眶。山野想起什么,眼神越来越坚定。
夜,边城。
“皇上同意了?”“嗯,父皇的意思是那跑的五千人跑了就跑了,这剩下的决不能让他们活着进草原,他还提到当日小先生问你,若你是白起,对赵国四十万降卒的态度。”子成无奈一笑,果然如此,“叔父前几日离去,想必就是跟父皇商议吧。使者随后就到,我俩便宜行事。”子齐毫无表情收起密旨,“我们照办吧。”
“那山野呢?”子成焦急,“皇上难道不知道山野还在胡人手中?”子齐仍是面无表情,“父皇更知道依小先生的本事,他想出来胡人也拦不住,况且,”他冷冷一笑,“我们当日救他时,他什么反应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转向子成,“当日你的态度是杀,你也说过战争总要死人,哪怕是你,哪怕是我,哪怕是小先生,都不例外!”
子成呆呆的看着毫无表情的子齐,发狠道,“你怎么这么无情,你说我们是三个人,精诚合作,止戈为武,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子齐狠狠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无礼,子成小将!”
“是,”子成闻言,退后一步,冷冷道,“属下多有冒犯,请齐皇子处罚。”
“你太不镇静了,”子齐一样的面无表情,“忤逆皇上,以下犯上,从今天起,你就处理一下协议的事,荡平那五千人,就由我来负责吧!”
“是!”子成应诺,“齐皇子,若山野有什么闪失,对我而言,你就永远是齐皇子。”言罢行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