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汉祥随即宣布:“刚才重庆行营主任贺国光打电话给甫公,说何应钦、陈诚已经到重庆了,要甫公赶快召集全省各军军长和军需处长一起过去开会。各位都晓得,这次整军会议,口号是‘军队国家化、政治中央化’,‘一个国家、一个主义、一个领袖’,实际上是蒋介石要进一步排斥异己,垄断南京中央政府的军政大权,要在前年秋天裁减我们川军三分之一的基础上,再一次大规模削减我们。这次整军会议,说白了四件事情。每件都事关整个川军命运和诸位切身利益。首先就是裁军总数。南京方面一直说我们四川的军队太多了,前年裁减了三分之一,原本打算这次再裁三成,我们前段时间据理力争,最终减少到两成。这个结果得之不易,预计不会有大的争论,只是在各部人马具体减少数量和安置办法上可能需要做些内部协调。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原本希望绥署的直属部队由我们自己负责整编,结果南京要求全省各部人马按统一的原则,由中央直接整编,裁减完后再酌情划分一些部队留给绥署使用。到底留给绥署多少部队,具体如何整编,这是会议商讨要点之一。二是裁减下来的官兵如何安置。南京方面不断催促我们尽快裁减,至于裁减下去的官兵如何安置,他们却不怎么关心。这是甫公和他们斗争的一个焦点。甫公主张,还是像上次整军那样,一部分转变为省保安队,一部分去搞移兵屯垦。”
“甫公的办法好!移兵垦荒,既解决了官兵的生活问题,也减少了老百姓的负担,还增加了粮食生产,有利于缓解目前的大灾荒。”潘文华插话表示支持,众人当即附和。
“说起大饥荒就来气!他南京政府收走了我们省的财权,赈灾却很不积极,结果,全省消除了防区制,实现了军政统一,却没有钱去赈灾,去年饿死的人,比前年更多。”绥署经理处长甘绩丕说。
“借用军饷和公务员工资赈灾,只能是杯水车薪。军饷、工资和赈灾款项,中央再也不能拖欠我们了,这个事情很重要,会上要提出来讨论解决。”邓汉祥说。
“那就由绩丕负责提。”刘湘说。
“嗯!我把中央发给绥署的军费,和绥署下发的军费账目,统统拿给财政监理处长关吉玉核对,让他晓得我们绥署为给川军弟兄发军饷,实际上是倒贴钱的。”甘绩丕立即答应下来。
“好!这个办法不错!”刘湘当即肯定,众人纷纷喝彩。
“可是,南京方面一直没同意移兵屯垦的办法,这件事情也得在整军会上商讨。”邓汉祥接着说。
“这两年旱灾实在严重,全省各地都在饿死人,总不能只管裁减川军,不管川军生存嘛!我看,这件事情,没有啥子商量头!他们要是不同意这个办法,我们也不理他们的整军要求。”刘湘亲信旅长刘兆藜气愤地说。
“嗯!要是兆藜兄是老蒋或者何应钦就好了。”邓汉祥笑道,大家都苦笑一通。
邓汉祥接着说:“第三方面的议题,是军队的人事权。南京方面要求收走各军团长以上中高级将领的任免权,由中央统一负责军官任免。”
“收走了人事权,中央倒是加强集权了,我们又怎么指挥下面的部队?”立即有人抗议。
“还有更厉害的。第四,是财权。所有部队、所有官兵的军饷,以后每次都由行营方面派人点名发放。”
“哦!”众人哗然。
“每个月都要到所有部队去跟每一个官兵点名发饷?他们重庆行营不嫌麻烦,我还嫌累哟!”又有人抗议。
“都是第二次大裁减了,怎么可能还有空额嘛。我看,他们只不过是想把手直接伸到川军各部的中下层去。”有人猜测说。
“嗯!多半如此!”随即有人附和。
“未免手也伸得太长了嘛!”有人讽刺说。
“另外,还要我们交出所有的兵工厂,包括兵器修理厂和钢铁厂。”刘湘插话道。
“狗日的!这么黑啊!”有人骂起来。
“这一项,实际上是既不让我们制造武器,也不让我们修理武器,武器装备全都由南京方面统管,以后要更换装备、补充弹药乃至于日常维护,都得向南京方面打报告请款,才能进行了。”潘文华解读说。
“他妈的,我们川军的装备本身就非常简陋了,现在连土枪和修理都不许自己搞,这样子整下去,我们迟早都得重新用菜刀打仗!不行,这一条坚决不能接受!”有人骂道。
“其实啊,在这一条上,我们这边还稍微好一点,现有的装备和弹药勉强可以应付一段时间,装备比我们残破得多的川北邓锡侯45军、孙震41军,这次不跳起来才怪。”刘湘不动声色地插话说。
众人立即明白话中含义,不再抨击这一条,静下来听邓汉祥接着讲:
“原则性的东西,六月份的讨价还价已经敲定了。当时讨价还价之艰苦,在座的有的可能还不太清楚。3月18日,我第一次奉命到南京协商,一下机场,就被几十个中外记者包围了,说是盛传四川要造反,向我求证这件事情。”邓汉祥说完苦笑了一下。
“打了二十年内战,四川军民早就厌烦战乱了,如果南京方面不欺人太甚,川军怎么可能造反嘛!”刘湘说。
“他妈的,肯定是他们派特务造的谣。”
“贼喊捉贼!”有人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