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有证据?”苏阖适时地开口。斗殴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出人命了他就必须得管了。
“回大人,没有的事,家师是突然病故的。”詹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但随即用帕子掩面,恢复了那妩媚的笑容。
作为一个戏子,詹笑的长相确实是很不错。只可惜,比起苏阖,还差的远了些。
阳关之前随手翻书,总觉得有个词语很适合詹笑。比起苏阖饱读诗书又经历磨难后具备的出尘气质,詹笑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肤浅”。
“口说无凭,既然有人指控你,那本官就要例行询问一下,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苏阖转向那个一头板寸的小伙子,“本官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有切实证据?如果只是信口雌黄,本官可要治你个诽谤他人之罪!”
不得不说,苏阖真的是非常适合穿官袍的那种人,阳关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那一身绿色的锦袍和乌纱帽穿出一股子仙气,此时苏阖板着脸,更是显得几分冰冷疏离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那小伙子呆了半晌,这才想起来要行礼:“回大人,小民自然是有证据的,家师的尸体现在还放在原处,已备县官大人查验。”
“好,那你就在前面带路吧。”苏阖一甩袖子,阳关、李异和韦舟赶紧跟上,那小伙子带来的人也跟在后面。那詹笑狠狠地扯了帕子半日,突然狠狠地一甩手,给了旁边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看着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一巴掌:“你是死人啊!还不快跟上去!”
小姑娘挨了一下,眼泪登时在眼眶里打转,但却不敢吭声,低着头带着那群怪模怪样的人往前跑去,詹笑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一甩帕子,也跟了上去。
那小伙子虽然冲动,但确实还蛮孝顺他师父的,这是阳关来到燕华楼里那个叫费凌的黑皮小伙子的房间后的第一反应。
此时正值三伏盛夏,但是这个房间却是凉快异常,而那丝丝缕缕的冷气,则是来源于房间最中央一个放满了冰块的台子。
冰这种东西,都是靠冬天专门有人把湖面上的冰凿碎,随后储存在阴凉的地下室,夏天的时候再高价卖的,光这一台子冰的价值,就差不多够一户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
阳关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这一台子冰,这个房间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在看那个费凌,虽然很结实,但是从面相上来看,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当然了,台子上不可能只有冰块,一个……或者说一具闭着眼睛,脸色灰败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上面。
苏阖也是沉默了一会,转过头问躲在门外一脸嫌恶的看着门内的詹笑:“你说你来报官,来报什么?”
詹笑愣了一下,本来他就是来阻止费凌那个小废物去报官的,但是现在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苏阖就见詹笑身体晃了两晃,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双眼睛蓄满了眼泪:“师父……徒儿不孝呜呜呜……”
“你哭屁啊!师父他老人家不就是你害死的吗?”费凌本就对詹笑极为厌恶,一听他哭直接就吼了一句。
“我不知道师弟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也知道师弟你不喜欢我可师父对我情深义重如今他老人家西去了你教我怎么不哭?”不愧是唱旦角的,詹笑那哭腔婉转悠长,真可以说得上是绕梁三日,周围不明所以的旁观人员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有人不禁开口:“哎,你现在不是还没证据么,说不定是你贼喊捉贼呢?这世道又不是谁嗓门大谁有理。”
“我……他……就是他害死的!最后一个见到师父的就是他!他走后师父就去了,不是他害死的是谁?”费凌明显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物,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詹笑说不出话来。
詹笑似乎是听到那路人说的话,哭声更大了:“师父啊……徒儿真的好想你……可是徒儿已经没有资格为你摔盆哭灵了因为师弟已经把我从富春班除名了呀……我詹笑这辈子都不能再对别人说我是刘水芝的弟子了啊,师弟,你就就让我最后哭一次吧……”
詹笑的哭声简直是凄怆欲绝,阳关听着眉毛一跳一跳的,伸手就去拽李异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看到了他嫉妒苏阖的那个眼神,我特么就真信了。”
李异却不答话,阳关扭头一看,却见李异走到那个冰台子前,凝神看着台子上的那具尸体。
“怎么了嘛?”阳关也凑过去。
“有手套没有?帕子也行。”李异突然转头问他。
阳关抽了抽嘴角:“我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阳关脸边出现了一只手,手上托着一方白白净净的帕子,阳关一转头,却见是苏阖也凑了过来:“有发现?”
“有点猜想……”李异接过帕子,将它铺在手上,随后隔着帕子抠开了冰台上那个叫刘水芝的中年男人的嘴,左右看了看。随后又掰开他的眼皮,翻看他的头皮。
阳关眨了眨眼,扭头看苏阖:“爹,你平时一直在身上揣块帕子?”
“怎么,不行?”苏阖瞥了他一眼。
阳关默了良久,突然伸手一摸苏阖胸前:“当然可以,只不过突然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我爹还是我娘……”
“哐”一声,苏阖淡定的收回了敲在阳关脑壳上的拳头,“你爹我姑且还是个成年男性,而且我也不介意养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