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而回。林丹对内喀尔喀五部的策略,是“拉强打弱”。扎鲁特部是内喀尔喀五部中较为强盛的一部,林丹与其部长吉赛关系密切,来往频繁,共同依靠明朝,对抗建州的努尔哈赤。对其余的四部,林丹又亲自带兵进行劫掠,对俘虏来的部民,用残无人性的油烹刑罚,予以杀害。妄图以此恫吓手段,反对他们与建州的联盟。结果事与愿违,却加速他们倾向建州,最终整寨、整部地迁往建州,归顺了努尔哈赤。使林丹更为恼怒的,连他的盟友——扎鲁特部的吉赛,也被努尔哈赤捉住,被迫盟誓,投降了建州。于是漠南蒙古中的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都投向努尔哈赤的怀抱,成为建州的政治同盟和军事支柱。使察哈尔部更加孤立,陷入孤军与努尔哈赤作战的困境。
为了扩充势力,壮大自己,林丹又派使者到南面的喀喇沁去游说,又遭拒绝。于是林丹恼羞成怒,亲自带兵,连续几次劫掠喀喇沁的屯寨,牵走人家的马、牛、羊,又把部民绑起来,放到油锅里烹炸。这种暴虐无道的恶行,促使喀喇沁主动投靠建州。天启七年(1627年),喀喇沁部与建州会盟,双方“刑白马乌牛,誓告天地”。
再说林丹外部面临着四面楚歌,在他部内也处于分崩离析的境地。察哈尔部几十员将领,林丹只信任贵英哈一人。但贵英哈并不替他争气,只给他造成麻烦,甚至带来危机。
五路头目因受贵英哈污辱,去找林丹告状,反讨了没趣。五路头目一赌气,去投巴林首领炒花,炒花不敢接受,他们才去投奔建州,努尔哈赤热情接待他们,并收在帐下听用。林丹的孙子扎尔布、色楞,对祖父宠信贵英哈不满,向林丹提出劝戒,遭到林丹的鞭答。于是二人双双逃往科尔沁部,又随科尔沁到了建州,向努尔哈赤行了“叩首礼”。努尔哈赤也把他们留在帐下听用。
且说明朝政治日趋腐败,万历皇帝朱翊钧有二十几年不临朝问政,高卧深宫之中。统治阶级内部主昏臣庸,宦官当权,腐败不堪。那万历皇帝挥金如土,侈糜无度,整日与宫女、太监厮混,一意吃喝玩乐。为了采办珠宝,用银多达二千四百万两。甚至宫女的胭脂费,每年也要用银四十万两。有人指出他的腐化堕落,已经达到“穷耳目之好,极声色之欲”的程度。对建州努尔哈赤的野心,在明廷大臣中早有人写成奏章,提请朝廷警觉,但一篇篇奏章如石沉大海。当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八部之后,又对海西四部进行征讨时,明廷大学士朱赓等向万历皇帝奏道:“……建酋桀骛非常,旁近诸夷,多被吞并,恃强不贡……”建议明廷及早根除。但是万历皇帝一心沉迷声色,哪里听得进去。十年来,努尔哈赤对明廷的态度,逐渐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平日他虽然口称共守皇帝边境,然而与明廷的矛盾,却日益在加剧,逐年在激化。根据史料记载,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明官余希元出使建州的时候,努尔哈赤发誓说:“俺管事十三年,保守天朝边境九百五十里,不曾有二心。”并对余希元口称“天朝老爷”,这是历史事实。然而,二十年后,情况变化了,在努尔哈赤征服了哈达部,势力渐大,对明朝的态度已经不似从前了。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余希元再次出使建州,规劝努尔哈赤与朝鲜王朝和解,努尔哈赤对余希元的态度已经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不再把他当作十年前的余相公或“天朝老爷”了,而是在言辞举动方面多有不恭之处。后来建州又灭亡了辉发部,在乌碣岩大败乌拉兵,势力又有所增长,便对明朝停贡。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起,长达三年之久。还声称要抢明朝辽东关市,派遣使臣进人北京……与明朝的矛盾愈演愈烈。明廷大臣中有人已经洞察到努尔哈赤“反形已著,变态已彰”了。当时,有见识的兵部尚书李化龙,在分析建州“列帐如云,积兵如雨,日习征战,高城固垒”的军事形势后断言:“明朝无事,必不轻动:一旦有事,为祸首者,必此人也!”
且说努尔哈赤在打败内喀尔喀扎鲁特部之后,又派扈尔汉、噶盖等带兵三千人,前往察哈尔部征讨。林丹得到消息以后,遂派遣贵英哈率兵马二千,在察哈尔部的库滋里城迎战建州军。双方立住阵脚以后,建州军的大将扈尔汉出阵挑战。贵英哈披挂整齐后,出城门,下吊桥,来到两军阵前。这库滋里城是一年前刚筑成的石头城,它建筑在通往建州的必经之地——库滋里山口。林丹的用意很清楚,主要是为防止建州努尔哈赤的攻袭;也可以这城作据点,去劫掠南蒙的科尔沁,内喀尔喀的屯寨,或是建州的城镇。所以,这库滋里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位置相当重要。
再说扈尔汉见库滋里城出来一阵人马,为首一员大将,年约五十岁左右,虽然身躯高大,但体质不算健壮,脸色清癯,缺乏光泽。遂用大刀一指,喊道:“呔!那来将报上名来,俺扈尔汉刀下不杀无名之鬼!”贵英哈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俺当是谁呢!你就是两次打败俺林丹部长的扈尔汉。今日碰到俺贵英哈了,算是你的死期到了!”扈尔汉一听,立即说道:“俺且问你:你把五路头目的妻子,骗到家里,逼得人家无路可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今天俺饶不了你!”说罢,大刀挥了挥,对准贵英哈就砍。那贵英哈,也不搭话,举刀相迎,二人战马盘旋,斗到一处。两边兵马,各自擂鼓助威,震得山鸣谷应。约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贵英哈心想:这小蛮子刀法姻熟,果真厉害无比。俺若少了十岁年龄,准能擒他!
扈尔汉与他战了五十多个回合,还不见输赢,他心里说:给他一剑,让他知道厉害。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刀挥得更紧,简直是风驰电掣一般。贵英哈见扈尔汉的刀逼得更紧,也随着一刀紧似一刀。冷不防,扈尔汉从腰间拔出短剑,右手拿刀,左手一扬:“看剑!”随着喊声,短剑已飞出去了。那贵英哈毕竟老奸巨滑,他见扈尔汉刀速加快,就怀疑可能有文章。等到扈尔汉扬左手时,他已注意了。见那短剑直向面门飞来,他把头一偏,躲过那剑。扈尔汉见短剑被他躲过,又拔出两把来,立即又扬左手,喊道:“看剑!”这次贵英哈又想躲避时,扈尔汉却是虚扬左手,剑未发出去。谎了他之后,立即又扬左手,真的发出剑了,贵英哈猛吃一惊,见那剑已逼近了,便想用左手去接住。扈尔汉见他用手接剑的刹那之间,又扬起手来,发出一剑。于是这第三把短剑他再也无法躲避,正中右臂。只听“当啷”一声,贵英哈的大刀丢落,急忙勒转马头,拼命往城门跑去……
扈尔汉也不追赶,与噶盖收兵回营。次日上午,扈尔汉与噶盖带着兵马,先去城下挑战,见城门紧闭,高挂免战牌。知道贵英哈右臂受伤,不能出战。遂吩咐士兵攻城,由于城上礌石如雨,箭矢似蝗地飞下,不便硬攻,就命令士兵佯攻,以增加城内的消耗。
扈尔汉与噶盖商议以后,噶盖留下继续佯攻。他带领一千人马回营休息,准备夜里偷袭。这且不提。再说贵英哈逃回城里,发现右臂中剑处,肿得厉害,知道剑上有毒。幸亏他带有解毒药,赶忙敷上,疼痛方止。遂派人送信给林丹,让他再派将领前来协助守城。然后吊着胳膊,走上城头,布置守城事项。他向守城士兵说:“这是佯攻。要注意节约弓箭,还有礌石、滚木之类。不能一听到喊杀声,便放箭,把滚木、礌石一齐打下去。”他又命令人争取多运些礌石、滚木,并加强夜里值班巡逻,发现偷袭,及时报告。布置完了,他才回去休息。
且说扈尔汉等到夜里三更多天时,带领一千兵马来到城下,悄悄地把云梯搭上城头,自己亲自率先攀梯而上。城上守卫兵卒因为白天累了一天,有的在打吨,有的呼呼沉睡,根本没有想到建州兵马夜里会来攻城。再说扈尔汉带领士兵爬上云梯,登上城头,突然一声呐喊,手挥大刀,人头落地。睡得迷迷糊糊的土兵,一见城上尽是建州兵,不敢恋战,吓得东奔西窜。扈尔汉一边砍杀,一边跳下城去,向城门处杀来。守门士兵急忙来拦截,怎能挡住扈尔汉的大刀,慌忙丢下城门,逃之夭夭了。扈尔汉急令士兵去开城门,自己带领兵士杀向城里,把那些草房先用火点着。于是火光四起,烈焰冲天。原来这库滋里城分内外二城,外城虽用石块建筑,但城墙较矮,城上没有堞楼。内城也是石头建筑,城墙又宽又高,上有堞楼,了望所等设施。内城里面有粮仓、水井等,即使被围三、四个月,也无问题。且说贵英哈在睡梦中被惊醒,知道建州军来偷袭。随即走上内城楼上,见火光四起,外城已被攻破,守城士兵大部分退到内城里面。建州军已攻至内城下面。这时候,贵英哈立即召集四门首领开会。他说:“内城与外城四门之间,都有地下通道,现在建州军已进入外城,咱们可以从内城由地下通道出去,将外城四门紧闭,重新登上外城墙,用关门打狗的办法,采用内外夹攻战术,把建州军一网打尽。”四个头目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情况,遂将士兵分派已定。贵英哈带着他们,来到四门城楼上,在门左第五块石板下面即是地下通道的洞口。不一会工夫,四门首领各带五十兵士,由地下通道过去,重新占据外城城墙。这一切,建州军都蒙在鼓里,他们怎知自己都关在内外城的夹道里,处于内外被打的困境。扈尔汉正在组织士兵攻打内城,突然之间,只听得鼓声大作,喊杀声骤起,内外城上,箭如雨下,礌石、滚木一齐打将下来。倾刻之间,建州军死的死,伤的伤,一千人已损失一半,连扈尔汉自己也多处负伤。他心里十分纳闷,那外城早被攻破,守城的人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如今怎么又出现那么多士兵?这些察哈尔人像从天上掉下,地下钻出的一般。他想来想去,甚觉有些蹊跷,忽然他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可能是这样:在内外两城之间,定有地下通道!于是他当机立断,马上命令士兵:迅速集中兵力,攻击外城东门。在扈尔汉亲自指挥带领下,建州军一齐杀向东门,城上的滚木、礌石纷纷落下,尽管建州军死伤严重,仍然攻势顽强,他们深知:只有攻破东门,冲杀出去,才是唯一生路。扈尔汉率领残余士兵,终于将东门攻破,得以逃脱,等到噶盖带兵前来接应之时,他们已冲出城门,走上吊桥了。
回到营里以后,扈尔汉让侍卫查点人数,一千士兵,仅剩下五、六十人了。他心里非常恼恨,埋怨自己太鲁莽了。噶盖劝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咱不知道此城内设机关,城内有地下暗道。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扈尔汉自己中伤数处,一边在营里治伤,一边修书,将攻城情况,报与努尔哈赤,让专人送往佛阿拉。再说贵英哈见扈尔汉攻破东门,带领残余人员逃脱,遂吩咐四门首领,抓紧将外城修复好,并多运滚木、礌石,建州军马还会来攻城的。这时,侍卫进来报告说:“部长亲自带领兵马,快进城了。”贵英哈急忙走出内城,往外城西门迎接林丹。刚到外城门下,见林丹骑在马上,带着一队兵马,后面跟着两员大将。贵英哈赶忙上前,扶林丹下马,又与二将见面,他们一是部长的儿子额哲,另一个是大将格兀纳。贵英哈陪他们进人内城,把昨夜建州军马偷袭外城,几乎全军覆没,扈尔汉负伤后拼命脱逃的情况,向林丹等一一回报。惹得林丹畅怀大笑。他对贵英哈说:“建这库滋里城是由你提议,也由你亲自设计建造的。这次建州已尝到咱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咱察哈尔大有能人在!扈尔汉已受伤,咱也来个乘胜夜袭,活捉扈尔汉。”贵英哈听了,拊掌笑道:“部长想得妙,咱今日夜里行动,包能取得全胜。”林丹问贵英哈道:“你的右臂如何?可需要回去治疗?”“不必了,在这里治吧!”“这实在难为你了。”林丹转头对他儿子额哲、格兀纳说:“你们二人要听从贵将军指挥,不能自行其事。”二人唯唯答应。贵英哈让林丹休息,自己带着二将去安排夜里偷袭建州的事。
且说扈尔汉、噶盖正在营中闲坐,探马来报说:“察哈尔部长林丹带领人马二千,大将两员,前往库滋里城增援,快到西门了。”扈尔汉听了,说道:“好罢,继续去探听消息。”等探马走后,扈尔汉对噶盖说道:“林丹亲自带兵前来,又见俺攻城受损,伤亡惨重,说不定,今夜劫俺营寨,也有可能。”噶盖听了,点头说道:“那林丹善于劫掠屯寨,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将军想得有理。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如何?”二人拊掌大笑,遂分派已定,只等天黑以后行动。再说林丹等,吃过晚饭,与贵英哈谈了一些部里的事情,不觉天已二更多,便传令今夜出城偷袭建州营寨,命令额哲、格兀纳二将带领兵马为左右二援,林丹自己带领兵马正面攻击,让贵英哈留下守城。于是,趁着月色微明,林丹引军马从外城东门而出,径到建州军营寨前。遥望扈尔汉明灯蜡烛,正在帐中饮酒。林丹当先大喊一声,城头擂鼓为助,直杀入中军,只见扈尔汉端坐不动。林丹骤马来到面前,一枪刺倒,却是一个草人。心知中计,急忙勒转马头往回时,忽听帐后鼓声如雷,呐喊声暴起。只见一员大将立马当先,拦住去路,他瞪圆大眼,声如洪钟,是噶盖大将。噶盖挺枪跃马,直取林丹。二人在火光中,战到二、三十合。林丹只盼额哲、格兀纳二将来救,谁知二人的兵马已被扈尔汉领兵拦截,脱身不得。林丹不见救兵到来,正没奈何,又见身后兵马已被冲散,只得且战且退,孤身一骑逃回城里。又等一会儿,才见额哲、格兀纳二将,领着残余人马,盔歪甲斜的败回城中。林丹一见,劈头就骂,说二人不按预先吩咐,前去建州营帐接应,自己差点丢了老命。二将也诉说委曲,因为半路上被扈尔汉拦截,打了埋伏,也差点丧命。贵英哈连忙出未打圆场,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算是扈尔汉侥幸获胜,早晚必被咱们擒获,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一席话,说得林丹怒气才消,还是无限惋惜地说:“俺本想今夜十拿九稳地能捉住扈尔汉,不曾想打鸡不成,反失了一把大米!真是老天不助俺呀!”贵英哈急忙命人摆上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守城事。
且说努尔哈赤得到扈尔汉的书信报告,得知察哈尔部的库滋里城的情况,说道:“这库滋里城不仅有内外二城,两城之间还有地下暗道,确实不易攻取。俺本想亲率大兵前去,怎奈这几日老觉身上不舒服,还是让皇太极前去罢。”于是皇太极又带领五千兵马,前往库滋里城而来。不几日,便来到库滋里。扈尔汉、噶盖迎人帐里。二人把林丹前来夜劫营寨的事,介绍给皇太极听,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接着研究攻城方案,扈尔汉说:“那两城暗道,是在地下,外城上肯定有出口,但不知设在何处。俺想,那外城低矮,容易攻取。若能攻取之后,留下重兵看守,那出口等于封死。再以外城为据点,对内城先用佯攻,消耗城内的箭矢、礌石、滚木等,后再伺机攻取,将不会有多大闪失。”噶盖补充说道:“只要外城的暗道出口堵死,城门畅通,俺就能出进自如,不致受到内外夹击,这暗道也就失去作用,没有价值了。”听了二人的建议,皇太极己心中有数,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