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
薛复带着他们站在渠坝上往山下望,从这里连疏勒都望不到,可是,“如果我们掘崩了这渠坝,你们说,大水会冲向哪里?”
马顺想了想,说:“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只怕大水会顺着那条支流冲下去。然后和疏勒河会合——哎呀,忽然冲下这么大的水势,都不知道疏勒河能否经受得住。”
“你说的对,疏勒河的河床太浅,肯定经受不住的。”薛复补充说道:“不过马顺,你可知道你所说的小溪,在哪里与疏勒河的主干会合么?”
马顺摇了摇头,薛复道:“就在疏勒城的对面,你再想想,还记得么?”
马顺想了想,脸色一变,他记起来了,如果从疏勒城的南城门往南望,确实会有一道从山上弯弯注入的小溪,可是那道小溪,怎么可能承受得起背后那可怕的山洪?马顺更想到,如果大水猛然冲到的话……他叫了起来:“疏勒会被淹没的!”
薛复却摇了摇头:“不,这水虽然大,但应该还不至于能淹没整座疏勒城,疏勒城的地势,是那片地区最高的一块,但如果疏勒都被淹到的话,你说驻扎于城南河边的萨曼人会怎么样?”他一挥手:“动手吧!”
马顺还有些犹豫,乌力吉却早已动手,挥去石头就往渠坝掘去,薛复赶紧喝住他:“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么!”
这渠坝如果决堤,大水冲了出来,这五百人就先得淹死!
薛复先眺望周围的地势,找到了一个可以避水的所在,然后又下令取出绳子,系在周围最粗大的树根、岩石上,五百人每人腰间都绑了一条,然后才开始掘坝,先将渠坝削薄了一层,削到只剩下一二寸粗细,坝墙那边的水已经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破坝而出将山上所有人都吞没,数百人干到这里那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看有一大片的渠坝都已经被削薄了,所有人都渗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的作业,只要有一个不慎,挖穿了哪怕其中一个点,就有可能让山洪忽然间迸。虽然他们腰间都捆了婴儿手粗的大绳子,但面对这么强大的水势冲击,就连树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更别说人了。在这样的距离下真淹进了山洪之中,五千条性命也都同时送了。
“好了,最后一击,让我来。”薛复下令,然大部分人都躲到那个可以避水的岩洞之中,只剩下他自己,他这次带来的工具中有一把巨大的铁锤,只因劳累过度,这时抡起,竟然感到有些吃力。乌力吉忽然跑了出来,叫道:“薛大哥,我帮你!”
岩穴之内,五百人都要跑出来,却被薛复喝住。他笑着看了乌力吉一眼,道:“这一下下去,可能我们就完了。”
乌力吉笑道:“不怕!能和薛大哥一起死,那也是我的荣耀。”
薛复哈哈大笑,道:“小时候学唐言,晓得中原有一句话:不成功、便成仁。现在想想,这句话分明是为我们造的。来,起锤!”两人奋力,一起挥动大锤,重重地砸在了坝上,噗一声,坝壁陷了进去,周围产生了直径数尺的龟裂,薛复再一声吼,大锤再次扬起,渠坝穿了一个小孔,一道冰凉的水涌了出来!巨大的压力从这个小点上迅扩散,龟裂以惊人的度传递了开去。
“快走!”
薛复和乌力吉一起向那个岩穴奔去,然而只逃到一半,山洪就哄的一声,悬顶扑下!
“特使真的相信那人么?”李膑说。
站在南城墙上,张迈没有说话,城中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虽然不知道水势会有多大,但水势破坏力越大,哪怕淹到了城内也好——因为当其冲的萨满军营将面临更大的灾难。
李膑道:“其实我们和萨曼的谈判,已经……”
“我让你继续去和哈桑谈,只是要麻痹他而已!”张迈道:“李膑,今后你要记住一条!”
李膑沉默着,道:“请特使训示。”
张迈道:“你的谋划能力是很好的,但有时候会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郑渭就不会犯。我今天要你记住的话就是:跟这些胡夷不是不能谈判,但必须先打得他们痛!打得他们越痛,事后才越好谈!先屠刀,后仁义——这一点你不是不懂,但我现你有时候会忘记!和萨曼的谈判以后仍然会进行的,不过,那是在这一次全胜之后!”
李膑还没回应,就有一种沉闷、不祥的声响,以一种极快的度从远方逼近。
“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萨曼的大营之中有人跑了出来,对着南方张望,山谷之间,似乎有一头猛兽奔了出来一般,可是普天之下,又有哪种猛兽能够出这样震动大地的声响?
“好像来了!”张迈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