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的东西都吩咐齐全,至于周氏还揣了多少钱去享乐,他们就管不着了。
秦蓁巴不得周氏不跟着他们,她先带箫清羽去了一家卖鞋履的店。
箫清羽本来紧张走进这种铺面,后想起来除了大娘扣算准了的钱,他们自己还带了一百二十文来存,自觉身上阔绰起来,放松心情的跟她进去。
谁知秦蓁挑选了没多久,竟挑了一双男式棉履,按着他在换鞋的椅子上坐下。
箫清羽动嘴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她蹲下,那双小手竟然亲手帮他脱掉了鞋。他呼吸屏住,一时要说什么也忘了。
秦蓁找店小二要了一块裁剪鞋面剩余的碎布料,帮箫清羽擦拭脚上浸润的水渍,边道:“水沾湿了脚不但不舒服,还容易生病,寒从脚起。你瞧你,我要是不带你来买鞋,你就打算穿着这湿鞋逛上几个时辰?大娘吩咐要买的东西可多了。”
温玉般的手时不时刮过他在田土里浸泡多年有些粗糙的皮肉,让他自惭形秽,同时心里头有一阵说不出的痒痒。
箫清羽入迷的盯着那双摆弄他的小手,直到一双崭新的鞋履被她托起,就要套进他擦干净的脚上,他突然回神缩回。
“诶?”秦蓁悬空着手,奇怪的望他。
“我想你亲手给我做一双。”
他第一反应的确是这个。
箫清羽怕她不愿意,又补充道:“这棉鞋四十文一双,太贵,扯布和买棉花只需一半的价钱不到。我先买双三文钱的草鞋对付着,你过后再帮我做一双,可好?”
秦蓁迷瞪瞪的没反应过来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就跳进了他设计‘怕贵’的怪圈。
无奈的白他一眼,又无法反驳,秦蓁不情愿的嘟嘴:“天气这么冷,等回去起码还得两个时辰,穿草鞋怎么行。”
“不打紧。”
于是秦蓁把棉鞋去换了草鞋来给他换上,暗骂这个吝啬鬼。
出了店门,秦蓁停驻脚步,告知了他此番来的目的。
“我不能与你同行了,这次得亏你跟着来,我想抽出时间去跟纪昭她们叙旧,你不介意吧?”知道他的包容大度,秦蓁没有解释过多。
期待的眸光倏然熄灭。
箫清羽纵有失落,这点小事不可能不答应她,点头同意了。
秦蓁就给他指出买粮食的商铺,叫他去买时报上是她夫君的名义,就可算便宜的粮价。过后她再绕那里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即可。等到申时他们约在街口一棵大槐树下,再去钱庄存钱。
如此约定完毕后,两人便从街头分开,走向相反的方向。
秦蓁去了城郊的房子,跟云霜她们见面,跟进绣坊的事宜,又将新绣的两张镇庄之宝交给他们。
绣坊的活朝落夕替,没什么大的变化,主要的经营还掌握在林渊那边。
云霜又告知,她和宫如雪、纪昭她们三个,都不便代表新绣坊出面,杭蜀绣庄的掌柜曹持认识她们。于是云霜推选了一位她收的新徒弟苏绵雨,做表面上的坊主,方便偶尔出面跟秦家交谈。
秦蓁去看了绵雨,只比她小一岁,刺绣功夫上等,关键是端庄温婉,心眼子实,不容易起坏心。当然这是云霜举荐时告知的。秦蓁只看到那女子生得端庄俏丽,抬上门面谈话足够的,品性又有纪昭她们把关,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还得去杭蜀绣庄找林渊谈谈,就没有多留,跟苏绵雨相互认识一下,就离开了。
秦蓁不便亲自去杭蜀绣庄,她坐落到一间在杭蜀绣庄对面的茶馆里,点了碗热茶,叫小二帮忙进绣庄里叫林渊出来。
须臾,林渊便赶来,自然不叫小二白跑一趟,打赏了一缗约莫十几个铜板。
他复向秦蓁见礼:“东家。此处寒风萧蹿,您的矜贵身子怎么能坐在这,请随我移步去食味居吧。”
冷是其次,这里人多眼杂,秦蓁就不推辞了,起身同他去。
去到食味居二楼偏角落的一桌,二人对坐下。此时吃午饭还早,林渊只点了牛乳杏仁茶,佐以两盘玫瑰花酥和糖蒸栗粉糕为食。
随后,林渊报起绣庄目下最严峻的状况:“东家的刺绣手艺传承于先夫人,绣出的自然是最纯正的蜀绣。只能说是缺了天时吧。杭州自古是水暖江绿气候宜人的人间圣地,你可知这大半年来,外商如雨后春笋的漂洋过海而来,其中不乏来自蜀地,贩卖绣品的。而杭蜀绣庄在诸多人眼里,已经是陈旧鄙陋的破烂招牌。”
“那些富贵人家既然有钱用蜀绣,也不在意那贵一倍的价钱,都选择去买外来商贩的蜀绣。虽我亲自推货上门,只因我是杭蜀绣庄的人,他们竟然货物怕是滥竽充数的假货,好些人看都没看一眼给我轰了出来。”
林渊喟叹一声:“内忧外患之下,绣庄的生意还是不见多大喜色。不过东家放宽心,生意人只要货好实在,不愁无人问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家不要生了气馁之心才好。”
秦蓁沉吟半晌,起身拜谢:“林叔既帮衬我生意上的事,又宽慰于我,于我如友如父,我实在感激不尽。林叔既然看得那么清,我就不多说了。只盼望我们齐心协力,等待杭蜀绣庄重归巅峰之时。那时我必厚待于林叔,和如今跟我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们。”
他心道何须用日后厚待几个字来绑住他。那句如友……如父,真叫他郁闷。林渊亦起身,说不敢当:“东家放心,绣庄寥落之际,我为了报答先夫人一点恩念,都没有离开。如今有东家重振威风,我更燃起了熊熊希望,誓要与东家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