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矫情了,但偏偏这种矫情的话让叶畅无法反驳。
叶畅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土地,修武县毕竟是中原腹地,人口茂殖,就算叶畅攒足了劲去开荒收购,能凑个百十亩地就到了极限。可是百十亩地种棉花,有什么意义?
至少要一两个田庄,有个千亩之地,才能算是小规模种值,也才足够为进一步扩大积攒人才与经验。
莫说中原很难弄到千亩耕地,就是开得较晚的江淮、江东,此时也难弄得成片之地。
或许江南还有,但那是生地,真正变成可耕作的熟田,也得几年的功夫。
“法师之意如何?”
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叶畅问道。
玉真长公主并不是真正拒绝,而是在和他谈条件,叶畅很清楚这一点。
“我在都畿道有两处庄子,离修武倒不是太远,大约共有庄田一千五百余亩。”玉真长公主道:“庄中出息,我原是有意在山上建道观,以供晚年之用——若是将庄子借与你,我这道观之费,从何而来?”
虽然后世有炒作者称玉真晚年隐于敬亭山,李白还为其写下“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之句,但实际上玉真长公主在进入天宝年间后就开始规划自己的晚年,她看中的地方,并不是僻远在江南的敬亭山,而是就位于东都洛阳之北的王屋山。
“哦,那某要如何,方能借得法师这两座庄子?”
“倒也不难……我要京中球市。”玉真长公主缓缓地说道。
叶畅愕然。
前些日子与贾猫儿等相会时,贾猫儿等说起今年球市收益,当真是眉飞色舞。同样是半年联赛,在去年三万余贯的基础之上,已猛增至六万贯,翻了一倍不说,其增势还不减。
按着贾猫儿的估算,今年破十万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有可能逼近十五万贯!
这样的收入,着实烫手,便是贾猫儿这般胆大者,也向叶畅提出自己的担忧:现在从球市获益的利益集团,会不会生分化?南衙等京中势力,目前并未介入球市,他们若也要分一杯羹,当如何是好?
果然,贾猫儿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的,玉真长公主便瞧中了这一块。
“法师明鉴,球市之事,虽然某出谋划策不少,但某却非决定之人。”想了一会儿,叶畅委婉地道:“况且球市方兴,联赛至今也才一年,此时介入……咦,是王夏卿之意?"他正说间,突然灵机一动,霍然抬头,直视玉真长公主玉真本人对球市的兴趣应该不大,否则她不会等到现在才提出来。肯定是近期有人对她施加了影响,而最有可能的人物,就是王缙。
这样的话,王缙对他的敌视也就可以解释了:这厮想要夺取球市的控制权。
在叶畅灼灼的目光之下,玉真长公主微有些赧然,王维兄弟情深不得不帮王缙说项,而她则是旧情难忘,也不得不做这巧取豪夺之事。
“此事确实为王夏卿所提议,不过,亦是我的意思。”她缓缓说道:“当初先皇在时,为我与金仙姊姊造宫观,颇惹群臣非议,如今我欲于王屋造宫观,三郎必是要倾国库而为之,只怕群臣又免不了进谏攻讦。若我能自筹钱粮,建成宫观,不动国库而成其美事,也算是功德。”叶畅笑了起来。一是为王缙的贪婪,二则是为玉真的胡扯。还有第三重含义,则是因为这些人的短视与愚蠢。玉真便是建宫观,有两三年便可完工,球赛两三年的收益用于宫观,之后的时间便全是白得——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但是王缙何许人也,太原王氏支裔,文才是有,头脑也不缺,但这是指他当官钻营的头脑,他真有能力主持好球赛这等新生事物?
叶畅几乎可以想得到,王缙在开源上没有什么本领,他能做的,无非是节流,也就是减少球赛展的支出,比如说孩童球技培养、正规球场兴建,再挪动这部分去奉迎玉真。
短时间内这是可以见效的,但长远下去,则是在挖联赛的根基。
“王夏卿倒是打得好主意。”叶畅慢慢说道:“某并无意见,他王夏卿不知,但是法师却是知道的,某在球市之上,并无半点获利。”
玉真心中有些歉然,她确实知道此事。略一沉吟之后,她觉得还是必须透露一点细节给叶畅,也好安叶畅之心。
“贾猫儿之流,终究是十一郎你找来的人,虽然十一郎无利益在其问,但他们的利益,看在十一郎的面子上,我也要照顾一二。”玉真略一沉吟:“你莫要以为只有王缙盯着这一块,靠着贾猫儿,终究是守不住的。”
“法师话中有话,还请为某解惑。”
“王夏卿只是出面的说客,其实另有其人……十一郎在长安呆的时间少,不知王元宝此人,十一郎听说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