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
“哦。”我想了想,说道:“只是镇压也是治标不治本,怎么不想个办法治治那个天虫?”
福临摇摇头道:“怎么没想过治?每年雨水过溢,我都下旨让各地督促百姓亟行耕 。使覆土尽压蝗种,就是怕再重蹈前朝崇祯年间洛阳蝗灾之覆辙,‘草木兽皮虫蝇皆食尽,父子兄弟夫妇相食,死尸载 道’。”他脸上一片忧虑,“太可怕了。”
我打了个哆嗦,“你既已下令,为何还会有如此灾害?莫非当地百姓抗旨不遵?”
福临道:“自古百姓皆认为天虫是上天之使,天虫来袭,百姓只知焚香磕头,以求上天,又有哪个敢真的治虫。”他长叹道:“我真希望此时出现一个如唐时姚崇般的人物,极力治蝗,让我也效法唐玄宗派下‘捕蝗使’,以解虫祸。”
“天使?”我在想这个称呼被耶 会的同仁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它就是一只虫子,又跟天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让你挨过今年,若是明年再来呢?依我说。捕是一定要捕的。不如再发动百姓捉虫而食,既解了天虫之困,又能帮百姓渡过难关,待百姓情绪稍复,你再开仓赈 灾,岂不一举两得。”
“吃?”福临的脸差点没皱在一起,“虫子也能吃?”
“那当然了,”我摇头晃脑地道:“捉来或炸或炒,难得地美 味。”
福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吃过?”
“没有。”我打了个激灵。我可不敢吃,“见人吃过,都说好吃,而且有营养,高蛋白。”
“什么?”他没太听懂。
“没什么,”我干笑两声。“总之能吃就是了。”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就算如此。如何劝服百姓捉虫还是个问题,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别无他法时再说。”
过了两天,蝗虫的事大概一直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福临趁机发了一道上谕。言天灾降临。皇帝岂能不顾万民还安于享乐大搞选秀 呢,所以宫里那些等待复选的秀女们就先送回家去吧,可自行嫁娶。不必再留有秀女身份。
圣旨一出,百姓纷纷赞扬皇上圣明,但是虫灾还是没解决,百姓没有饭吃,打砸抢的活动依然继续,弄得地方衙门不敢开门,让福临愁得头都大了两圈,不得已,他决定用我的方法,不过现在的百姓对上天的敬仰可不是闹着玩的,光说让他们捉虫估计谁也不干,福临让人将淮河一带的大小官员、大小地主和大小村长族长选出代表聚到京中,决定给他们开个会,先把这些基层小领导搞定,再让他们一步步渗透我们可爱地劳动人民。
于是召集活动轰轰烈烈的进行,福临这几天也忙了起来,我除了每天去承乾宫转一圈,其余时间大都在发呆,我在想,该如何对逐月开这个口,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我最不想伤害的人,那么,一定是他。
手中不断摆弄着那支洞箫,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来喜在一旁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来喜道:“主子若是不好对逐月大人开口,不如让奴才去说。”
我用手指轻轻滑过箫上的洞孔,缓缓摇了摇头,“一定要我亲口对他说。”
说是这么说,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既拒绝他,又不伤害他的好办法,只好不断逃避,甚至见了那支箫,都会有心虚的感觉。
如此半月又匆匆而过,我始终是没勇气吹响那支箫,袁老道和乌云珠一闭关就是十几天,连我都有些担心了,这不吃不喝地,你袁老道挺得住,乌云珠能不能挺得住啊?这天我与福临从承乾宫出来,天色已有些昏暗,福临正打算送我回坤宁宫,一个小太监赶上前来,说是选出的乡绅已抵达京城,暂由顺天府安置,特来询问福临何时接见他们,福临想了想,事不宜迟,明日早朝过后就接见吧,那小太监领命退下,福临又发了好一会呆,叹了口气,“这些乡绅中不乏顽固之人,明日定要费些口舌了。”
“那不如……让顺天府先回去给他们透个风声,明日说起来时也不致太过突兀。”
福临想了想,“就这么办。”
,“你去见顺天府尹吧,我自个回去就行。”
福临点头答应,又嘱咐我一番,无非是些一路小心、天黑看路地 话,这才去了。
我不禁失笑,从这里回坤宁宫才多远的路?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做管家婆的潜质。
带着来喜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来喜自从被若雪 “误害”了之后,变得异常沉默,而若雪自袁不破出现后便消失了,不见踪影,我已懒得去追查她的身份,反正与那老道脱不了干系,只是听袁老道地口气他是不知若雪前来宫中地,这又是一桩奇事,若雪不是受袁老道指使,她到底来干嘛?
路程刚走了一半,天色已然全黑,与来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他警觉的挡在我身前,回手封住我地口鼻,“主子,闭气!”
来喜的话还是晚了一步,我好像闻到了一丝甜甜的味道,听来喜一吼,连忙摒住呼吸,来喜拉着我急退,刚跑了没几步我一口气没憋住,那股甜甜的香气又蹿进我鼻中,也不知为何,跑出老远,那香气竟像跟着我们一样,缭绕不散,那味道香得有些诡魅,让人抗拒之下却又想再闻一些,我脑袋一晕,脚步慢了下来,此时也顾不得闭气了,只觉得四周的香气越来越浓,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身体却有些飘飘的,呼吸也开始沉重,我中毒了吗?
来喜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多少,只是他仍能站立,我只觉身上越来越热,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朝身后倒去,却倒在一个坚实的怀中,我无力挣扎,只觉得那人身上凉凉的,可稍解我身上的躁热,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靠,耳边听到来喜模糊的声音:“主子……”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哎?你怎么又中招了?”
是谁?声音好熟悉,此时我身后的人已将我抱入怀中,微怒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的思绪已经不清,这个声音是……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让我有安心的感觉?是……福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