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颧骨在错愕中扣动了扳机。“噗”地一声轻响,子弹通过消音器飞出去。
夏青教授仰面倒下,鲜血从胸前涌出。
保险柜也随即安静了。
高颧骨快步绕过书桌,从夏青教授的上衣口袋里摸到一串钥匙,看了看,毫不迟疑地将一把四棱钥匙插进保险柜的匙孔里,输入密码……保险柜打开了。脸上刚刚绽开的笑容却突然凝结,仿佛冻僵了似的。保险柜里,满满当当全是细碎的纸屑!他伸出左手,抓了一把纸屑。纸屑从颤抖的指缝间滑落……
夏青教授躺在地板上,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摸索到自己的手机,轻轻一按。一个设置了一键通的特殊号码悄无声息地拨通了。
高颧骨看着指缝中滑落的纸屑,恼羞成怒,蓦然转身。
夏青教授躺在地板上,右手举着手机贴近嘴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仿佛他只需要说,不需要听。
高颧骨立刻扣动了扳机。子弹不偏不倚,从夏青教授的左眼射进头颅。
夏青教授死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在临终前的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胜利了。在子弹击中自己的头颅之前,夏青教授已经将那个信息传递出去。
高颧骨走到夏青教授的尸体旁边,从死者胸前拿起那部手机,戴着手套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直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将手机塞回夏青教授手里,然后起身走到沙发旁边,拎过一只黑色保险箱,把保险柜里的纸屑一点一点转移到保险箱里。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一切,重新戴好面罩,走出书房。
楼梯口,保姆王小翠的手脚都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栏杆上,嘴巴上贴着胶带。
高颧骨举着枪,一步步逼近。
王小翠看着乌洞洞的枪口,惊恐地睁大眼睛。
高颧骨迅速一抡,枪柄砸在那女孩儿头上。
血,蚯蚓般蜿蜒。女孩儿昏厥。
高颧骨收枪,转身而去。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走出依绿园3号A座的院门,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第二章 归人
2006年9月12日上午9时,云雀号客轮缓缓行驶在海面上,虞江码头遥遥在望。
沈默站在甲板上,双手扶着船舷。白色的短袖T恤和米色的休闲裤在海风的吹拂下簌簌抖动。
吹着风,呼吸着大海的味道,沈默的心思仿佛留在了大连,留在了亚洲史学研讨会的现场。一个个蜚声中外的史学泰斗,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熟悉而又陌生。对一个刚刚毕业的硕士生来说,能参加这样高规格的研讨会简直是奇迹—夏青教授创造的奇迹。正如曾平教授所说:“沈默啊,你的老师是把你托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想不踩都不行啊!”
汽笛鸣叫,云雀号驶入虞江码头。
沈默在发呆,直到轮船停入泊位,人们急急火火地从客舱涌上甲板,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客舱里。
汹涌的人潮却将沈默逼闪在一旁。沈默只能眼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走过,摩肩接踵地离开云雀号客轮。
沈默快步跑向客舱,不料和刚出舱口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大叫:“哎哟!跑这么快干嘛?”
沈默停下脚步,看清被撞者是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身材瘦小,满脸沧桑,长脸,浓眉,眼窝深陷,目光如炬。沈默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慌张了,没撞坏您吧?”
老者说道:“没事儿,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
沈默笑了笑说:“老先生,不好意思。我的行李还在客舱里呢!”
老者朝沈默摆摆手,示意沈默自便,然后径自离去。
沈默突然感觉哪儿不对,自己的手掌心多了点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纸团。抻平,只有四个字:沙漠玫瑰。沈默抬头,老人不见了,甲板上空无一人。
一种不祥之感袭来,沈默转身进入舱门,匆匆取了行李,返回甲板。取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打夏青教授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夏青教授的小女儿夏晓薇。
“晓薇,我是沈默,你让老师接电话。”
“沈默哥哥!爸爸他……”电话里,夏晓薇抽泣着。
沈默心里一惊,急切地问道:“晓薇!老师他怎么了?”
夏晓薇哭泣不语。
“晓薇!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
“沈默哥哥,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大连吗?”夏晓薇哽咽着问。
“我回到虞江了,刚刚下船。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