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牧羊老人在敲车门上的玻璃:“小伙子,有烟吗?”
林涛摇下车窗:“老伯,您有事?”
老人:“烟瘾犯了,身上没了。想要支烟。”
沈默下意识地掏衣袋,空的。烟,自己似乎也很久没有吸烟了。他看着车外的老人,老人的脸上像是不均匀地涂了煤灰,看上去十分龌龊。沈默大吃一惊—居然是和柳墩儿在一起的那个老头儿!聊城火车站初遇、中水村头再遇、现在三遇,几天前还在送炭,现在又改成牧羊。心中暗叫不好,脱口喊道:“林涛小心!”
老头儿突然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做出一连串动作。伸手进车窗,拉开销子,打开车窗,卡住林涛的脖子,一把扯下车来。“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林涛的呼吸很困难,心里想着反抗,手脚已然无力。
“双手放在脑后,下车!”牧羊老人的声音沉静得让人恐惧。
沈默悄悄地将黑白双鱼儿塞进座椅的缝隙里,下车,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接着是王小翠和夏晓薇。
林涛的脸色红紫,嘴唇乌青。
“放了他!”沈默说。
老头儿笑着松手。
林涛如土委地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看到老头放开了林涛,沈默便想冲上去和老头儿一搏。
“沈默先生,别动!”老头儿已经将枪口对准了沈默,“你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别看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十个八个都不是个儿。所以,和我配合是你最明智的选择。”老头儿一改原先那浓重的地方口音,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
夏晓薇也认出了那个老头儿。从心里泛起一股冷意:这又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这样的炸弹还有多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默问。
“我有义务回答你吗?”老头儿反问,枪口对着沈默:“过来!”
沈默不得不走向前去。
王小翠双手紧紧抓住夏晓薇的一条胳膊,颤抖不已。
老头儿的确是高手,沈默根本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双臂已经被捆绑在身后了。那姿势非常特别,左臂反拧在背后,右臂却从肩头绕过,然后生生将双臂扯在一起。老头儿像个吝啬鬼,仅仅用了很小一段细绳将沈默的两个拇指捆扎在一起。这真是一件杰作,沈默的双臂再也用不上力,只觉得双臂扯得生疼。
“你们两个姑娘怎么办?过来过来,我会轻一点儿的。小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折腾。”老头儿招呼。
两个男人被如此轻易地制服之后,女孩儿哪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和勇气!夏晓薇和王小翠很快就领略到了所谓的“轻一点儿”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如法炮制,用极其吝啬的损招将夏晓薇和王小翠捆绑起来。“车上应该还有一个,算了,她早就被强制服用了过量的镇定剂,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们几个,上车!回到车上去。”老头儿挥动着手枪。
“你想干什么?”沈默问。
“年轻人,好奇心会害死人的。该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上车!”老头儿颇不耐烦。
几个人陆续回到车上。
老头用同样的办法将刚刚缓过气来的林涛捆绑起来,塞到车里后排座椅上。然后自己跳上驾驶位:“各位坐好了,现在六条人命可都在我手上攥着呢!谁都别想耍花招儿,除非你们想和我同归于尽。”
羊群挨挨擦擦地从大切诺基旁边过去。
老头儿开车驶向一条岔路。
车外。陌生的路。陌生的山。一道又一道的弯。
车内。一阵嘤嘤的抽泣声。居然是林涛。林涛以一种看上去非常难受的姿势倒卧,上身倾斜在夏晓薇腿上。
夏晓薇关切地问:“林涛,你怎么了?”
林涛的抽泣声应得更加响亮:“我不该跟你们来!我干嘛要来?现在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现在说后悔?晚了!早说不让你来?谁让你死乞白赖地跟来?瞧你那熊样!”副驾驶位上的沈默喝斥。
“林涛,好弟弟,别怕……”夏晓薇的安慰自己都觉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