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小格格一听他们家要请客顿时来神了,“多会呀?”
荣庆骗她说就在今天晚上。小格格想了半天,终于放了他,不过说她到时候也可要去他们家热闹。荣庆连声答应着,说了一大通好话,终于将这位生性好强难以应付的小格格打发走了。
荣庆到了菜市口北半街胡同处的浏阳会馆,他进了小院,抬头见门上有匾:“莽苍苍书斋”,知道这便是谭嗣同的住处,谭大人刚从湖南调任北京不久,来不及安家,就在会馆临时租了一间四合院。院门边一间小屋里走出一位年过五旬的老管事,向荣庆迎上来:“大人,您找哪位爷?”
“军机处谭大人住在这儿?”荣庆指着“莽苍苍书斋”问道。
“谭大入就住这儿,不过他现时出去了。”老管事回答说。
“上哪儿去了?”
“没留话儿。”
“什么时候回来?”荣庆急了。
“要不您留个字儿,等谭大人回来,让他回拜您去。”老管事歉意地对荣庆笑笑,说谭大人一时半时可能回不来。
“不用,我在这儿等谭大人。”荣庆站在书斋门前。老管事见对方认真要等谭大人,连忙让荣庆上门房歇会儿,说给他沏壶茶,让他边喝边等。荣庆犹豫片刻,指着书斋门,说他就在这儿等,老管事无可奈何地走了。荣庆看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处,这才走到书斋门前的石阶上缓缓落下屁股。
荣庆坐在石阶上,一边等谭嗣同,一边细细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和亢奋。他深知自己的身家性命,包括他和吟儿将来的前程,全都押在皇上和皇太后之间的这场斗争中。此刻,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皇上对也好,皇太后错也好,反正对他来说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跟定皇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正思谋着,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院门走进,他立即认出那人是谭嗣同。
“谭大人!”荣庆慌忙从门前石阶上站起。
“您是谁?我好像没见过您。”谭嗣同认出他是光绪身边的侍卫,但外表上却装出毫不相识的样子,由于他的身分,早就被瑞王等人盯上了,他不能不提防。他看一眼荣庆,意识到皇上那边可能出了事,要不皇上决不会冒险派他来这儿找他。
“在下是乾清门侍卫,有特别要紧的事!”荣庆连忙向谭嗣同解释,心里却不高兴,因为他跟这位谭大人在皇上身边已经见了好几回了。
“公事?”谭嗣同不动声色地问,一边打量着四周。
“当然!”荣庆特别强调这两个字。
“公事请明天送到紫禁城军机处,我身涉机要,不便在家里待客,请吧。”谭嗣同要荣庆明儿去军机处找他,急得荣庆凑到他面前,说这件事十万火急,等不了明天。谭嗣同心中已经料到对方有急事,但仍然装作不着急的样子,问他什么事?荣庆犹豫片刻,说还是进屋里说。谭嗣同趁着与他说话的机会,再一次打量着四周,当他确信没什么可疑之处,这才让荣庆进了他的书房。
荣庆跟着谭嗣同一前一后进了书斋。
“请坐。”谭嗣同指指茶几边的椅子,让荣庆就座。
荣庆没有入座,转身关上房门,然后神色严肃地走到谭嗣同面说:“谭嗣同接旨!”
“接谁的旨?”谭嗣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两眼紧紧盯着对方。
“当然是皇上的。”荣庆有些火了,不知对方跟自己玩什么花样。
“荣侍卫,”谭嗣同哈哈一笑,“你大概不清楚圣旨出自谁人的手笔吧?皇上下诏,都是我们军机处先拟稿子,皇上过了目,还是我们军机处抄写下发,我没有动过笔,哪儿来的圣旨?”
“这是皇上的密诏。”荣庆边说边取下帽子,从帽沿里取出一卷白绢递给对方。
谭嗣同犹豫片刻,站起来接过荣庆手上的密诏,粗粗看了一遍,觉得这字迹,其间的语气,显然不像是假的。但一想到荣庆是瑞王的人,而且此人与瑞王家的小格格订了亲,唯恐其中有诈。眼下,皇上与皇太后双方箭在弦上,一处小小失误,可能惹出大祸,他不得不提防。其中最令他担心的是瑞王假传光绪皇上圣旨,让他们在不辨真假的情况下轻举妄动,这样对方便可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是假的。”谭嗣同突然沉下脸。
“不,真的,我敢以胜命担保!”荣庆信誓旦旦地说。
“你骗不了我!你是瑞王的走狗!”谭嗣同突然拔出墙上挂剑,一个剑花,直逼荣庆,“说,瑞王派你假传圣旨,用意何在,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