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还在费力地咳嗽,呼吸并不通畅,脸色也憋得发红,看着许奕安仿佛在求救。
许奕安没有多话,让无患将她扶起,无需银针只在她的背后重重一拍,便有大口的浓血块被咳出,却也把这女人疼得五官紧缩。
好不容易得意喘气,那女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开口的声音极为沙哑,“多谢,请问这里是?”
“这是医馆,我是许大夫,早些时候你被人抬到这里来,别乱动,身上都是伤。”
那女人低头一看,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再一回想受伤的经过,不禁掩面哭了起来。
从她的呜咽中,许奕安听出了大概,她和夫君本想去北边进货,谁知路过这里的时候被山贼洗劫。
她本想着散财消灾,保命要紧,但她夫君偏舍不得那些钱,和山贼争了起来。
他们夫妻哪里是山贼的对手,果不其然夫君被砍死,她主动搬出了所有的钱财才逃得一命。
“不过也幸亏被人发现,不然……呜呜呜我也得跟着我夫君去了,那个死鬼啊为了钱连命都搭上了,还坑苦了我哟……”
无患本就没兴趣听这些苦水,一看这女人哭得难看,更加烦躁难过。
果真不是师傅,师傅哪里会这样。
连一点点念想都不留给她……
那女人倒是个得体的,没哭太久就收住了。
“多谢许大夫救命之恩,只是我这身上……没什么好拿来抵药钱的。要不这样吧,我写封书信回娘家,让他们接我回去,到时再把药钱给您补齐。”
收起钱来,许奕安从不客气,这次却出人意料得好说话。
“不急,等你伤好了再说吧,不然就算你娘家人来了,我也不放心。反正我这医馆够大,你就安心养伤吧。”
女人觉得有道理,又被问起该怎么称呼,这才说自己娘家姓梅,许奕安便唤她梅夫人。
刚醒之人不宜多言,许奕安让她好生休息,又把无患带出去,顺道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无患哪有心思管这个,“你看着办,别做萝卜就行。”
许奕安闷笑,轻轻拢着袖,步态平稳而有力,“但是话虽如此,你还是挺高兴的吧。虽然不是师傅,但这个女人能够平安醒来,于你也是安慰。”
她站住脚步,唇边微微抿着好似在笑,“她要是不醒,你的招牌就得被砸了,该高兴的人是你。”
被揶揄的许奕安不怒反笑,看着她径直走开的背影笑得无奈,“我发现你愈发嘴毒了,到底是学我呢还是你本性如此?怕不是日后连我都吵不过你吧。”
回答他的,只有那几不可闻的铃铛簪子撞响的声音。
刚用过晚饭,无患就急不可待地钻回了隔间,一向冷若冰霜的她在面对梅夫人的时候,居然会有些畏畏缩缩。
“你刚醒,只能用些清粥。”
梅夫人接过碗勺,笑得十分谦逊有礼,“谢过许夫人了。”
无患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许夫人是什么意思,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那个咳咳……我和许奕——许大夫没有成婚。”
梅夫人颇为意外,一下子红了脸,“哎呀真是……失礼了,我见二位言行随性无间,还以为是夫妻呢,无故污了姑娘的清白,姑娘勿怪。”
她越是这样客气,无患心里就越难受,又舍不得出去,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梅夫人喝下大半碗清粥。
梅夫人倒是个挺坚强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变故,这会儿就能不哭不闹了,甚至还有力气与无患说上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