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一次回家的途中,偶遇到了陈老师。陈老师的样子还没有大变,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也难怪,跟陈老师偶遇的时候,我已经与老师分别了近十年。再次相遇,心中难免激动。
老师说对我的印象已经很淡,差点想不起来。作为陈老师的弟子,自然希望在老师的记忆中还有我。当听到他说对我的记忆淡化后,心中还是有一些失落;陈老师在十年期间,培养了太多的学生,把我淡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对他来说,所有的学生的分量都一样。
陈老师是个非常有个性的老师,他的个性一直让我深受影响,他不但严厉,而且极具魅力。当他刚调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满怀期待,期待着有一个年轻老师带给我们不一样的课堂。当一个穿着西服、皮鞋,个子不大,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走过教师窗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他的第一节课就让我们大开眼界,他是第一个想跟我们做朋友的老师,也是第一个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不用站起来的老师,还是第一个省略了上课前礼节的老师。他没有过多的介绍自己,只记得他说他是学法律的。听到法律二字,瞬间对他有些仰视。第一节课,他除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外,就直接切入主题,给我们讲了课本上的一篇文章。
当我对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拿我开了刀。
“笔记本呢?你的笔记本呢?”当他讲课的时候,来到我的跟前,看见我的桌子上是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的时候,他这样质问我。
“老师,我,我”我吞吞吐吐起来。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吓的我瑟瑟发抖。
“下节课要是再不拿出一本像样的本子,你就别来上课!”他厉声对我说。
现在想想,真的要感谢他的那种严厉。正因为是他的严厉,让我初中的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学习语文。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开始熟悉了起来。他其实是喜欢我这个学生的,到后来甚至真的成了我的朋友,尽管我们之间差了好几个代沟。
在我看来,他就像正义的化身,当谈到一些不好的社会想象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我们坐在下面注视着他的神态,看着他的刘海在愤怒中上下起伏,心里彻底膜拜了。
有一次上政治课的时候,当他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学校的外面传来一声村妇的狂笑声,惹得我们哄堂大笑。
他微微一笑,嘴角有点上扬。
“你们笑什么?这笑的多么爽朗,多么纯粹。这才是真性情,你们懂不懂!”他一边缕着课本对我说道。
刚刚说完,又传来比刚才还有猛烈的大笑。他跟着我们哈哈大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面对不听话的学生,陈老师是赏罚分明的。要是谁挑战了他的极限,他不再以朋友的姿态去对待,而是拿出拳击手的杀手锏,一顿噼里啪啦,打到你折服。虽然有些暴力,但是并不是无事生非,有的时候个别学生就是特别顽皮,不打一顿不足以解气。
有个同学屡教不改,他先是对那个学生训斥了几句,没想到那个学生却挤眉弄眼,惹得陈老师怒发冲冠,他以踢球的方式一脚将那个同学送出了教室门,只听见门外面惨烈的求饶声。同学们亲眼目睹了不听话的下场,在陈老师当班主任的几年里,很少有特别不听话的学生。
在一次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他拿着二胡上了台,与老师们一起为全校的师生演奏了一曲《赛马》,我站在台下,看着陈老师投入的表情,内心产生了崇拜之情。当我们的六人二重唱登台后,我们紧张的表演着陈老师策划的新颖作品,透过眼睛的余光,我看见站在台下的陈老师笑的前仰后翻。
临近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学校把陈老师调到了其他班。给我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从此,我们与陈老师没有了交集。听弟弟说陈老师给他们带的英语,又讲了关于陈老师的一个笑话,听了笑话后,我知道他的风格还在。
再到后来,听说他生病了。我们几个同学自发去看他,当见到他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憔悴,但是还跟以前一样,跟我们说这说那。
他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可不能放松,都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大学,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大山。明白吗?”我明白,他的这些话出自肺腑,他没有把我们当成学生,我们已然成了他的朋友。没过多久,他的病痊愈了,回到了学校继续任教。
在我们拍毕业照的时候,邀请了全校的老师参加,陈老师也来了。他的眼神把我们都扫了一圈,在无声中好像在说:这都是我带过的学生啊!我对他微微一笑,他也回应着笑了一下。在我心里,在那一刻感到有些遗憾,多希望陈老师是以班主任的身份出现在毕业照里。尽管陈老师什么也没有说,他的内心肯定也有一些缺憾。
学生就像老师的作品,作为一名老师,肯定希望自己能亲手将作品完成。然而,陈老师的作品完成了一半。
当走向社会,走向工作岗位的时候,老师的教诲依然历历在目。不管是做人还是工作,在无形中还是受着当年老师们的熏陶。尽管我们不时常联系,但是内心深处永远记得他们的恩情。
或许我已经辜负了恩师当年的期望,也没能给恩师争光添彩,但是,老师的目光与教导一直没有忘。
老师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要做一个有良心、有骨气、有血性的人。也许离老师期望的目标我已经走偏了不少,但是一直在尽力做一个老师期望的人。
当和同学再次聊起学生时代,再次聊起陈老师,对他的记忆依然记忆犹新,他还是那样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