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投自治军,你不要干涉!”
“弟兄们,把他的枪下了,捆起来,送交自治军刘总司令请赏去!”
那几个班长一鼓噪煽动,果有十几名士兵端枪上来,将白崇禧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刺刀,一齐对着他的前胸和后背。夏威、陈雄、刘斐都捏着一把汗,但又无法上前制止。白崇禧却轻松地笑道:
“弟兄们,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想不想发财?”
“百色这地方,连乌龟都想发财!”一个端着步枪指向白崇禧的老兵油子答道。
“不错,”白崇禧答道:“不管谁来百色,为的都是发财,城内的事情,我们先不管他。现在韦营长护送的一批十万两烟土,在途中遭受强大股匪的袭击,急需增援,只要我们前去击溃土匪,三万元的保护费我把它平均分摊给弟兄们!”
士兵们听说能分到大批银钱,顿时来了精神,连那十几个用刺刀指着白崇禧的士兵,也都收下了枪刺。
“不愿去的,可以留下看家。”白崇禧又说道。
“我们都愿去!”土兵们嚷嚷着。
“好,全连跟我跑步前进!”白崇禧一声令下,率领这一连军心不稳,但又企求发财的官兵们,向西北方向急急跑去。跑了一夜,行程百里,白崇禧虽然已疲困到极点,但怕自治军衔尾追击,又怕军中生变,仅停下草草吃了顿饭,又向前奔跑,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对士兵们喊道:
“弟兄们,快跑,迟了烟土被土匪劫走,我们就发不了财啦!”
这些为发财的士兵们,见白崇禧疲于奔命,无不相信前边有着堆成小山似的烟土和白花花的银洋在等候着他们。一个个咬着牙,喘着气,狠命地跟着、跑着,生怕掉队失去了发财的机会。黄昏时候,到达潞城,正好碰上韦云淞护烟的部队归来,白崇禧、夏威、陈雄这才松了口气。白崇禧遂将百色被自治军占据,部队已被缴械,马晓军、黄绍竑生死不明,他们只带得驻在城外的一连逃出,估计自治军已知他们的行踪,必派兵追击,潞城亦不可久留的情况向韦云淞说了。
“我们兵单力薄,到哪里安身去?”韦云淞有些茫然地问道。
“你们也有三百人枪,何愁不可在这黔桂边境上横行!”烟帮头子陆炎说道。他是烟帮头子,又是匪帮头子,手上有二、三十杆枪,他亦商亦匪,又结交百色上层人物,与军警亦有较深的关系,是黄绍竑的把兄,在这桂西北的边境上,算得上是个赫赫有名的特殊人物。此次韦云淞到西隆护烟,他一路同行,因见白崇禧等穷蹙落魄,便想拉他们下水。
“陆兄,”白崇禧摇头笑道,“我与季宽都是堂堂军校出身,胸怀救国救民之大志,青年人应当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岂可图一时之快活。目下我们处境虽然困难,但这是暂时的,粤军已由南宁溯江西上,不日定将刘日福部消灭,我们现在需要整顿队伍,养精蓄锐,为下一步配合粤军作战做好准备。但部队新败之后,军心不稳,冬天已到,军衣军食皆无着,我决定将部队开入贵州的册亨境内休整,驻该地的黔军旅长刘瑞棠是我保定军校同期同学,他是会给予帮助的。”
夏威、韦云淞、陈雄等也觉得眼下只有到黔省暂避,休整部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当下便决定在此暂宿一夜,明日向旧州、坡脚开拔,渡过红水河,到黔南的板坝暂避。部署既定,白崇禧对陆炎道:
“陆兄,我想请你帮两个忙,不知肯否?”
“健生老弟,季宽是我的把兄弟,你和我虽未换过谱,论年纪和辈分,也该是我的弟辈,有何难处,只管说来,为兄愿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陆炎拍着胸膛说话,那一嘴的唾沫,从两排镶着金牙的口中喷出来,有几粒星子竟射到白崇禧脸上。白崇禧尽管心里感到厌恶,但脸上却露出笑容,他知道此时陆炎对他有着特殊的作用。
“请陆兄用你的面子,向镇上商会权借些银洋,以充军食,日后我定加倍奉还。”白崇禧道。
“这有何难,我只要出面,他们就会把钱拿出来的!”
陆炎说话间现出几分匪霸的面目来。
白崇禧见了,怕陆炎上门向商会勒索钱财,坏了自己部队的名声,忙写了一张借据,说明仅借大洋贰仟圆,权充军食,日后定加倍奉还,特立下借据,下署田南警备军营长白崇禧。陆炎拿上白崇禧的借条,正要走,白崇禧又道:
“我这里有十几名士兵,其中军士班长三名,他们在百色时曾图谋叛变,请陆兄帮我将他们处决!”
夏威忙道:“此地已远离百色,又有世栋的两百多人,他们才十几个人,不怕他们反水,况目下我们兵力单薄,正是用人之际,我看不必追究了。”
白崇禧把手往下一劈,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治军之道,恩威并重,目下军心不稳,对叛逆者不杀不足以维系军心!”
随即命人将那十几名曾用刺刀对着他的士兵和三名班长唤来,白崇禧对他们说道:
“诸位弟兄从百色跟我跑到这里,为的是发财,对吗!”
“是!”士兵们齐声答道。
“好,现在我命令你们跟陆老板去拿钱,你们跟他去吧!”白崇禧笑眯眯地说道,他那白皙的脸盘上,表情诚恳而亲切。
“多谢营长!”那十几个士兵和三个班长齐声道了谢,便跟着陆炎去了。
夏威愣愣地看着那十几个前去送死的士兵,向白崇禧问道:
“健生兄,去年你连里那一排兵打死排长,携械叛逃,你率两排人追了三天三夜,追到八角山才把他们追回,你不但不处罚他们,反而向上峰引咎自责,今日这十几名士兵,他们虽心怀不轨,但尚未造成叛变之举,你为何反而把他们杀了呢?”
白崇禧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夏威哪里知道白崇禧的心计,那时他是马晓军手下的一个连长,一排士兵打死排长叛变,他有着不可推卸的管教不严的责任,即使不被军法从事,也要被撤差的。如果再将追回的几十名士兵予以枪杀,也避免不了受到上峰的追究。因此,他采用了以退为进的手法,将归队的士兵们好言抚慰一番,又主动向上峰引咎自责,请予处分。上司见部队已追回,他又能认错,何能再处分他呢?这样做既得军心,又可得上司的欢心,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因而黄绍竑说他是“因祸而得福”。现在,司令马晓军和那位能孚众望的营长黄绍竑都已生死不明,夏威、韦云淞这两位营长是不能与他争上下的,他现在需要建立自己的威望,一种不可凛犯的权威,把这几百人牢牢地控制在手上,以图大举,因此,对这十几个士兵和三个敢于冒犯虎威的班长,是非杀不可的。
不久,陆炎便回来了,他身后一个护兵,扛着一袋子东西,一见白崇禧便说道:
“老弟,钱我给你借来了,两千银洋,一个不少。”说罢,从护兵肩上取下那袋子,把一袋白花花的银元交给白崇禧。白崇禧连数也不数,便交给陈雄道:
“杰夫,这钱由你管着,作行军的伙食费,军衣、军饷,只好到贵州打秋风了!”
“那十几个家伙的脑袋,都被我扔到江中去了。”陆炎轻松地说着,似乎他只是往江里扔了十几粒微不足道的石子一样。
第二天一早,白崇禧率领部队,继续北上,渡过红水河,直到进入贵州省境的板坝,方才驻扎下来。由于白崇禧治军严谨,一路之上,部队军纪严明,买卖公平,不侵扰百姓,进入黔境后,军民相处,倒也融洽。部队驻下后,白崇禧便和夏威、韦云淞、陈雄等商量。白崇禧道:
“我们虽只剩下二、三百人,但军中不可无主,现在需要推戴指挥官一人出来负责,请诸位提议。”
原来,在马晓军的模范营中,营长马晓军平时不甚管事,许多事情,诸如练兵、作战之事,多委之于黄绍竑和白崇禧负责办理,因此,黄、白两人事实上成了营中的核心人物,现在黄绍竑不在,白崇禧便是当然的指挥官了。当下夏威、韦云淞、陈雄便推白崇禧为田南警备军指挥官。白崇禧当了指挥官,便着手整编部队,虽然共有人枪不足三百,但仍编为三营的番号,派夏威为第一营营长,陆炎为第二营营长,韦云淞为第三营营长,每营辖三连。整编完毕,白崇禧便向部队训诸,分析省内形势,告诉官兵们粤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