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稚子罢了,哪里比得上天下江山重要?
又或许凡人皆有凡心,他乍见我与阿南,得知眼前稚子竟是自己骨肉,突生的舐犊之情与满心悲欢无处宣泄,这才令他如此这般失了分寸。
我想我可以理解他此时此刻凌人的怒气,以及因这盛怒妄动的兵戈,若没有桓公主出现,我甚至是愿意让阿南认他的。
抛开立场不提,阿南能有这样一位父亲,我一直觉得很好。
可我终究不能让他就这么带着阿南走,不是为了随,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阿南。
我对于闲止道:&ldo;你可想得清楚,你眼下与我二哥打一场,究竟为着什么?&rdo;
他没有应我。
我又道:&ldo;你若打赢了,是要带阿南走,还是要将我与阿南一起带走?你该知道,大随与远南战事未平,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随你走的。&rdo;
&ldo;又或者,你可以来硬的,赔上几百上千条性命,把阿南抢了去,但你且看看‐‐&rdo;我看入他的眼,一字一句道:&ldo;阿南他认你吗?他认得你吗?&rdo;
于闲止浑身一震,有些茫然地朝我与阿南看来。
我在阿南面前蹲下身,轻声道:&ldo;阿南,你阿爹是谁?&rdo;
阿南似乎不知当怎么答,有些无助地看着我,片刻,又仰头去觑二哥与慕央的脸色。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已没有意义。
我道:&ldo;不必怕,照实说。&rdo;
阿南这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小声道:&ldo;娘亲说过的,阿南的爹爹是远南王。&rdo;
我又问:&ldo;那你是哪里人士?&rdo;
&ldo;阿南是随人。&rdo;
我站起身,将阿南牵到于闲止身前,温声道:&ldo;阿南,这就是远南王,是你阿爹,他想带你走,想让你回远南,他今后会如娘亲一般对你很好,你愿意跟着他去吗?&rdo;
阿南定定地看着于闲止,片刻,微微摇了一下头,往我身后躲去。
夜幕已至,雨势未歇,亭中火声猎猎。于闲止立在这晚山亭间,一身凌厉早已褪去,只余这夜雨无尽的霾,将他整个人染得落寞不堪。
我道:&ldo;你与阿南骨血至亲,他今日初见你,原本是很喜欢你的,可是‐‐&rdo;我一顿,&ldo;你方才,吓到他了。&rdo;
于闲止的目光刹那失神。须臾,他垂眸朝阿南看去,唇角动了动,似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下来。
我道:&ldo;诚如你所说,你我眼下都无法冷静,所思所行所想所为都偏执难以周全,但远南王明敏高智,见微知著,这些年天下纷争,战乱不休,远南与大随亦交锋不断,你我立场各异,阿南的出生,我为何要瞒着你,你稍一细想就该知道。&rdo;
&ldo;今日之事,于你我而言或不是小事,但于大局而言,却不值一提。大随与远南联兵在即,我不想因为这一桩意外,损毁了大随与远南之间的信任,想必远南王亦不想,既如此,这桩意外,远南王权当没发生过吧。&rdo;
我说到这里,看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