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都说见您尊面难,妾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便大着胆子同您说几句实话。siw”
“嗯。”魏王笑吟吟地看着玉珠,抬了抬手:“孤王喜欢听实话,也喜欢硬气大胆的人,夫人请说。”
玉珠深呼吸了口气:“妾身同荫棠成婚不到四年,当日成婚,他发过誓此生只妾一人,王爷头先赏赐福浓,今次又赏赐云恕雨,恕妾直言,您是最英明的人,应当晓得女人不会愿意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您为何给我们小夫妻徒增烦忧呢?再者,荫棠身份再卑微,那也是洛阳有名有号的豪商,您觉着他办事得力,赏他个青楼女子,是不是有些太过轻贱为您出生入死办差的人?”
一旁的崔锁儿见玉珠如此冒犯,吓得忙冲女人杀鸡抹脖子般使眼色,拼命暗示:“夫人言重了,主子爷是一片好心。”
玉珠紧咬下唇,低头愤愤不语。
屏风后的魏王一笑,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忽然拍了下手,他的声音犹如战场上冷刃的摩擦声,透着股肃杀气:“好,孤王还就欣赏夫人这样直言不讳的人。”
魏王手指点着桌面,笑道:“本王喜欢荫棠这份人才,觉着他办事得力,想他不缺金银财富,便赏他两个美人,原是本王冒失了,这儿跟夫人道个歉,还请夫人莫要计较。”
“啊?”
玉珠吃了一惊,她没听错吧,那个威严赫赫的魏王居然给她道歉?
魏王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抿了口:“崔锁儿,快扶起夫人,孤王听见夫人方才咳嗽了几声,过会儿让杜先生给她瞧瞧,年纪轻轻的,莫要落了什么病根儿。”
崔锁儿领了命,疾步上前搀起玉珠,将有些发怔的女人带着入座,手肘捅了下玉珠的胳膊,嗔道:“夫人怎么痴楞了,您该叩谢王爷的宽厚仁德的。”
“是、是。”玉珠忙要起身磕头。
“不用啦。”魏王大手一挥,命下人去端些精致点心来,他知道小袁夫人的口味,喜甜食和坚果。
魏王看着女人惴惴不安地抬手触碰贴了金箔的桂花糕,又不安地缩回手,男人难得笑得温柔:“你尝尝,是宫里御厨做的,和外头卖的不一样。”
“是。”玉珠虽应承了,但并未敢碰这些点心,抿唇一笑:“老听荫棠提起您,说您威严又厉害,今日一见……”
“怎样呢?”魏王饶有兴致的问。
玉珠忙笑着奉承:“您是宽和大度的人,像慈悲的长者。”
“哈哈哈,这话有趣儿,人都骂孤王是屠夫、阎王,还从未有人说孤王慈悲。”
魏王大笑,从盘中捻起三颗核桃,手稍稍一用力就捏碎了,他仔细地核桃仁取出来,并且还剥了皮,轻放在玉盘上,让崔锁儿端给玉珠,笑道:“长者赐,莫要辞,夫人吃罢。”
“多谢王爷。”
玉珠忙起身道谢,她哪里敢吃,左思右想了片刻,觉着若是太过扭捏,反而会让王爷小瞧耻笑,于是捻起一小块核桃仁,递到口里,连嚼都嚼,直接咽了进去,哪知卡在了嗓子眼,急得她又想咳,又不敢咳,脸憋了个通红。
“夫人既将孤王当长辈,就莫要太拘束,喝口茶吧。”
魏王轻抚着那白玉兔子,勾唇一笑,柔声问:“论起来,孤王是在长安长大的,听闻夫人是江州人,两地离得近,咱们便也算同乡了,孤王瞧夫人愁云满面,可是有什么心事?莫不是因为孤王在过年时候派荫棠外出办差,你不高兴?”
玉珠喝了几口茶,将核桃仁冲下去,她低头,盯着自己裙子上的团花纹,淡淡道:“荫棠素来以为您办差为荣,我作为妻子,是该替他高兴的。”
玉珠心里仍纠结着,荫棠替魏王做巡粮吏,那是侵夺百姓田地,丧良心的事,她想了许久,苦笑:“妾只是觉得,他实在太过年轻,怕、怕是会有负王爷的重托,哎,妾身不过是一介妇人,不懂这些场面上的事,胡言乱语的。”
魏王皱眉沉吟片刻,忽地咳嗽了几声,他起身,望着那纤弱明艳的美人,笑道:“崔锁儿,快马加鞭给陈砚松带句话,就说有个地方官往孤王这儿送了请安折,参他办差不利、惹百姓怨怼,孤王听闻后很不高兴,让他从今日起不用再做巡粮使了,即刻返回洛阳,在家中闭门思过,日后若是有旁的差事,再支使他。”
玉珠听见这话,顿时惊住,她不过抱怨了一句,就、就将丈夫梦寐以求的差事毁了?
“王爷,我、我”玉珠急得口舌打架:“妾身只是想说,”
“夫人莫要说,孤王都知道。”
魏王很喜欢看她这般受宠若惊的样子,笑道:“对了崔锁儿,过会儿去一趟陈府,将福浓接回来,就说孤王重新给她指了门好亲,让她去给今科进士韩莫亭做正头娘子去,小袁夫人,孤王还有事忙,不能陪你说话了,待会儿让下人带你去园子里逛逛去。”
魏王转身,径直朝内堂走去,忽地,男人停下脚步,扭头望向窈窕动人的玉珠,挑眉一笑:“至于那云恕雨嘛,你也不用担心了,她前儿留书一封,说是不愿做陈家妾,跟心上人私奔了,也是奇怪得很,王府守卫森严,她怎么逃的?连件衣裳首饰都没带,罢了罢了,孤王也懒得计较,小袁夫人,孤王将云恕雨的身契文书送你,你自行销毁,便算给你赔个不是罢。”
说罢这话,魏王便扬长而去,徒留玉珠震惊在原地。
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