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都是个多雨的季节,总是突如其来的大雨,低得触手可及的乌云,让整座城市变得沉肃又压抑。
大概是因为人生只有一次的中高考,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将整个六月束缚得严严实实。
与安静明亮的校园不同,二楼后座这样的地方常年昏暗,处处充斥着人性的欲望和蛰伏骨子里的叛逆张狂。
时间临近七八号,卡座和舞池少了许多青春靓丽的身影,可这里面的每一角落,却依旧充满狂欢尖叫。肆虐的放纵,酒精和音响的麻痹作用,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仿佛与一帘之外的世界彻底隔绝。
阿杰换上工作服,从服装间走到外面,穿过正在经历一阵高潮的舞池,本来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路程,他却被困在里面直到下一首鼓点开始。
因为长相帅气,身材好,即使他穿着酒吧的工作服,还是会被许多穿着大胆的女人包围搭讪、递酒,贴上身扭动几个节拍。
昨天的酒还没完全醒,蹦了几下他就有些受不住。
照例到吧台去领取任务,远远就看到一位金发少女,穿白色的漏腰上衣,浅色牛仔热裤,踩着八九厘米高的马丁靴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
最近几天是二楼后座的淡季,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就算是落单的两叁个人,他们也会在卡座找人拼桌。舞池里的人更多,好不容易到了夏天,男男女女在密闭噪杂的空间流汗嘶喊,在变幻莫测的闪光灯下尽情释放自己的魅力。
很少有人独自坐在吧台,点一杯最贵的特调,头顶时不时飘出一缕轻烟。
她动了一下身体,精美的烟盒和打火机就全都被碰掉。她也不着急捡,依旧不紧不慢拿起酒杯享受了一口,才侧身弯腰。
“这么贵的女士烟,晚一秒都会被别人捡走占个大便宜。”
阿杰先她一步,捡起烟盒在手里端详。话音刚落,几只做了精美美甲的细长指节就轻捻住烟盒角,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不是有你帮忙吗。”
清冽却低沉的烟嗓比高度酒还要陶醉人心。
阿杰笑笑,坐到她身边,“什么时候染的头,我从后面看还以为二楼后座又新来了个美女。”
叶一竹捻了一小撮头发别到耳朵后,露出醒目耀眼的八个耳钉。
“染好多天了,只不过前几天你不在。”
阿杰撑着脑袋看她,“前几天我休假来着。”
叶一竹把烟盒打开递给他,他却摆手,说自己不抽女士烟。
她不以为意,目光落在酒杯上,“那请你喝杯酒?”
“这个可以。”阿杰转了把椅子,对调酒师递了个响指,“哥,给我来杯和她一样的。”
“行!”调酒师笑着看向他们两人,驾轻就熟转了几下手里的空酒瓶。阿杰和叶一竹看得起劲,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
叶一竹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拨响,轻轻笑:“挺会喝啊。”
“那是,我都在这里快五年了,什么没见过。”他扭头看叶一竹的侧脸,调侃:“以后你不来二楼后座消费了,我还不知道占谁便宜去呢。”
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阿杰有些感慨:“我记得你们第一次来这里那会儿,就干场了架,当时我们主管带我去处理现场。本来我都要下班了的,我就心想,几个初中生,不好好在学校呆着,非要来这种地方闹事。”
那时候的叶一竹站在吕家群和一群看起来胆大包天的人身后,虽然也穿着好看的衣服,可总是不说话,没什么存在感。
现在的她,出落得更加窈窕,将优越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的妆容,不浓不淡,匹配一头显眼的金色长发,举手投足都别有一番风情。
是光坐在这里就能勾引无数男人蠢蠢欲动的存在。
粉莹水润的唇弯起一个轻微弧度,火机迸发出的蓝色火光忽明忽暗,最后一下,她猛地摁掉火焰,突然想起什么。
“吕家群还有个手表在你这儿?”
阿杰接过酒杯,点点头:“是啊,当时他交给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打算离开了。”他冲她得意洋洋挑眉:“他说这表留在我这,以后我要是赌钱赌输了,可以拿去卖钱。”
叶一竹如他所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