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沈轻程不想坐车,说要散步回去。沈轻程如今和他亲近了不少,愿意向他提要求了。
她要什么,陆知远哪有不答应的。于是让司机过来把车开到前面等着,自己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路灯下慢慢走。
沈轻程难得有这样柔和的心境。她抬头看了看橙色的路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日子是不是也可以一直过。
旋即她叹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沈轻程,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一路往老城区里走,她喜欢这样的市井气息。
陆知远伸手要帮她拿包,她不肯给,只是自顾自走着。路过剧院门口,偏生看到门口的海报,今晚演的是京剧武家坡。
陆知远简直看不得京剧两个字,生怕勾的她想起来朱言的事又和自己翻脸。他好不容易把人巧取豪夺到手,捧在手里都怕摔了。
但他也不敢拉沈轻程走,他怕沈轻程本来没想起来,自己的异常反而提醒了她。
于是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好的一个男人竟然瞻前顾后起来,只站着看沈轻程的反应。
沈轻程如今想起来的却不是这个。
为着心头升起的对陆知远的那一丝留恋,薛平贵这个负心汉的故事仿佛在扇她巴掌一样,她只觉得羞愧难当。
薛平贵抛下发妻他乡另娶,而陆知远,也是有正经妻子的。自己做三不说,居然还升起了一丝天长地久的期待。她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
陆知远在身旁站着,看她的表情不见波澜,终于忍不住问她,“在想什么?”
沈轻程垂眼笑了笑,“没什么。”转身又继续向前走了。
陆知远见她垂眼笑便知道不好。这是距离感的象征。他好不容易才让她离自己近一点。
于是他突然就急了。一把拉住她道,“你必须告诉我。”
灯光下男人的眉头皱的很不成样子,着急得像天要塌了一样,他的呼吸急促起伏,鼻尖上甚至有隐隐约约的汗意。沈轻程本不想理他,此刻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得心下一软,笑了笑拿话岔开。
“没事的。”沈轻程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只是想起来武家坡里的一段戏词罢了。”
“什么词?”沈轻程难得的温柔对陆知远有绝对的安慰作用,他的声音明显平和了许多。
“薛平贵回寒窑见王宝钏的时候,宝钏不认他,说我的丈夫没有胡子。”
“薛平贵叹了口气说,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人都是会老的。”
“王宝钏说寒窑哪有梨花镜?薛平贵便让她去水盆里面照容颜。”
“宝钏照见了自己的两鬓斑白之后内心凄怆,抬头要薛平贵再往外退一步。”
“薛平贵一连退了好几步,宝钏都不满意。于是他说,后面没有路了啊。”
陆知远正听得入神,沈轻程却突然抬眼问他。“你猜,宝钏说什么?”
陆知远思忖了一下摇摇头,但终于趁机把他一直想接过来的包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