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檄儿争气,第一个出去开府,只是老大留在宫中,终是我的心头之刺啊。冰星,你是不是在怨娘狠心?可是娘也是没办法啊。”
冰星被谷妃说中心事,但见母妃也是垂泪,吓得连忙跪了下去,啜泣着道:“母妃,母妃,是冰星不好,您别难过了,冰星向您赔罪。”说着连连磕头。怀中的肥猫早叫了一声跑了开去。
檄见此也连忙跪下,但却是对着冰星道:“妹妹体恤哥哥,可是哥哥是男子汉大丈夫,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父皇出征是哥哥的梦想。我就是要给父皇看看,他的这个儿子是最象他的,也是最出色的。西疆,才是哥哥表演的舞台。”
谷妃原本一直只想着儿子出人头地,此时见儿子豪言壮语,反而不忍,心想,此行虽然有皇上的庇护,可谁都知道沙场上面刀剑无眼,能不能回来,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她心中都没数,而檄却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檄才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啊,却要他过早地挑起荣辱的重担,自己是不是太苛求了一点?可是事已至此,她还能在要求檄不去吗?开弓没有回头箭,皇上金口玉言,也不会允许檄不去,除非檄愿意做懦夫,临阵装病,受人一世嗤笑。她此时无话可说,说什么都不对,只有抱着冰星默默垂泪,又不敢放声大哭,以免隔墙有耳。见此,檄的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打转,母子三个在密室里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掐算至此的时候,玮月无限感慨。皇宫是条急流,处在其中的人不进则退,退则身后便是万丈深渊。看来,怨不得葛妃想岔,也怨不得谷妃使尽手脚,她们都是可怜人,为了自己,为了子女,拼命谋取一席之地。而谷妃尤其可怜,为此,将唯一的儿子也押上赌桌。可以想知,母子三人抱首低泣那一刻,谷妃该是如何心痛。至此,玮月对谷妃再也反感不起来。
她又何尝不是这么在教导着熏?只有朗处身事外,以后她再不强迫朗了,何必再把一个心性宽仁纯朴的朗再投入皇宫这只酱缸?
当玮月掐算到冰星迁怒于肥猫,将之溺毙于冰水之中,而谷妃担忧,两人连夜将猫亲手葬于院角时,心中感喟,谷妃虽然费尽心机,可是把自己的怨毒展示给了儿女,对孩子稚嫩的心灵影响何其大,好好的冰星,她的童年将因此蒙上阴影。
不知曦宇的温柔懂事背后隐藏了多少成长中的惨痛经历?这个皇宫,真是扭曲人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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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即使再不情愿,可顶着黎家女儿的名头,总得尽点做人女儿的义务。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时间拖了两天,最终还是得见黎家上下。否则,熏儿那头先得造反了。
不过,玮月点名只传父母两人进宫,她对皇帝说出的理由是,黎家目前无在职男也无命妇,见父母叙天伦,已是皇恩浩荡,作为皇后,她想以自己之正服人,不想为自己破例太多。当时皇帝只是一笑,其实两人心照不宣。黎家本来就是玮月的父亲黎羿说了算,黎羿进宫,便可说尽黎家所有人的心思,还要听其他妇孺的哭哭啼啼作甚?皇帝自己心中没有小家概念,只觉一大家子,孝敬了父母便是全部。他没想到的是,皇后早就换了一个人,当然对黎家众多亲眷没什么感情。
约定的时辰,约定的地点,玮月进去的时候,见珠帘前面已经坐了两个人。男的一身驼色细布棉袍,头上束的也是同色布巾,错眼看去,似是一介布衣,与周围富丽堂皇的氛围格格不入。但是再看一眼,印象将完全改观。玮月心想,黎羿这么做有点矫情了,谁不知道黎家家产已经归还一半,即使只是一半,也是富可敌国,不会连绸衫都穿不起。而黎母总算还是穿着丝绸,也是驼色,不过看上去只是七成新。
玮月没有停留,更没在设定的位置上坐下,直接亲手掀开珠帘,走到伏地跪拜的父母面前,一手一个扶起他们,一边微笑道:“自家人,讲那么多礼数干什么?”顺便四周看了眼,见屋角站着两名不熟悉的太监。心想,多半那是皇帝派来监听的了。地位放在那里,寒暄也没法多说几句,几乎是直接归位。细细一看,黎母已经是满脸泪水。
玮月当然哭不出来,当然她可以假哭,但是懒得做。只是默默地看着黎母,好久才说道:“那几天,你们受苦了。”
黎羿立刻答:“原是黎家罪孽深重,合该受罚。总算天恩浩荡,娘娘恩慈,才得今天。黎家老小俱都感谢天恩。”
玮月淡淡“嗯”了一声,便回头道:“方小袭,你带大家都下去吧,没听宣诏,不可进来。”
黎羿略微吃惊地看着玮月,心想,以前女儿从来都不敢遣伺候的人下去的,今天何以如此大胆?难道是进出一次冷宫后性情大变?最近听说皇上专宠皇后,是不是因为这个她便恃宠生骄了呢?等众人退出后,他这才小心翼翼,略带试探地道:“娘娘,这么做,于规矩不合吧。”
玮月一笑,道:“请父亲来,谈的是家国大事,他们这些人不必予闻。”
黎羿更是吃惊,抬头看了玮月很久,这才字斟句酌地道:“娘娘可是准备说御驾亲征的事?”
玮月点头:“是。黎家多年为官,无论因为政见因为私怨,树敌肯定不少,如今树倒,仰仗皇上天恩,才不致有人欺负上门。若是御驾亲征,鞭长莫及,而父亲又无职无权,将无以自保。我在宫中,自顾不暇,估计也无法保护于你。怎生想个法子,既不让皇上在外对京中尾大不掉的黎家疑心,又可保黎家这段时间平安?”
黎母哽咽着插话:“娘娘,难道黎家就不能东山再起了吗?娘娘能不能……”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黎羿打断:“娘娘不必考虑这等妇人之见。黎家只要娘娘犹居中宫,荣安王和诚恭王前景看好,入不入朝并无大碍。”
玮月心说,这就好办了,看来黎羿人精不是白叫的。“父亲说的是,黎家,还请父亲花时间大力整肃才是。以前几位族人仗着黎家盛名,在外横行不法,多少也是坏了黎家清誉。二十条罪未必条条确切,却有一半是那些族人惹出来的。当务之急,不是东山再起,而是韬光养晦,更须保全自己。有人,方可徐徐以图将来。至于怎么做,还需请父亲指教。”
黎羿闻言更是错愕,直勾勾盯着玮月看了好久,忽然老泪纵横,起身离椅,拜伏于地,泣不成声:“娘娘深谋远虑,黎家有望了。”
玮月虽然如今经常受人跪拜,可是面前这个据说是父亲的人跪拜于前,还是让她坐立不安,忙起身搀扶起黎羿,道:“父亲请上座,时间限制,还是切入主题吧,玮月等着聆听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