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这是初二时小柳送我的。”宿海说它看着脏,其实不脏的,是和衣服一块儿洗串了颜色。她转头,看丰年撑着脑袋看吸顶灯,“坏丰年,你速度真快,都提前帮我开了房间。”
丰年苦笑,“这是为我自己开的,还没来及睡下而已。”你一定觉着我有毛病吧?学校这么近我还不回宿舍,我今天不想回。
“是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宿海盯坏丰年的头发,“我还带了剪刀,明天给你剪吧。”
好。丰年轻声说,我就是有点麻木……我怕她会来找我。丰年说小海,你被艾迪森死缠烂打,我被宋姐也是。
“不同的是,艾迪森成天在你跟前对不对?宋越琼在我心里。”丰年问宿海闷不闷?要不开电视吧?
不用。和你说话不闷。宿海的手机又响了,她依旧按下。两人静了片刻,丰年说你妈妈担心吧?
大姑娘眼睛立即染红,“我给她留了信,让她放心。我这身材,又能打,她应该只会担心我进局子。”丰年笑了声,侧身面对宿海,“你难过的不仅仅是你妈打你,主要因为她不理解你对不对?”
宿海的眼泪满溢出,丰年替她擦了,大姑娘躲开她的手,拉起被子盖在头上闷声道,“小时候,她被后奶奶欺负,我去帮忙后她说以后大人的事我别插手。可我不插手的话她哪里是人家对手?”坏丰年,开店真的特别不容易,我妈脾气好,有时被客人欺负也带着笑。拢共百儿八十块的买卖,犯得着吗?
我妈说做左邻右舍买卖的,你脾气大了,传出去不好,人家觉得你这人做买卖不诚意。
大姑娘拉下被子,小鹿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坏丰年,“店被砸了,她还能忍,我忍不了。那是我妈,不能受委屈。今天能砸我家店,明天砸什么?”
她老说没教好我。宿海哽咽了下,可她离婚也没问过我啊,再结婚生孩子也是,现在又离了。她是不是觉着我不好才生了邵君涵?
这才是症结。丰年笑,“不是。”在婚姻里,你妈妈有她的难言之隐,并不是因为你不好才生的弟弟。
什么难言之隐?宿海说我不要结婚了,谈恋爱都这么可怕,更别说结婚过日子生孩子。
丰年不响,依旧面向宿海,眼神却飘到别处,她说有很多吧,我妈不愿意和我爸离婚,一边嫌弃他不为小家出力,一边又怕离婚被人戳戳点点。我们那地方,镇子里的人连邻居家的鸡什
么时候下蛋都一清二楚,没隐私。
丰年其实想到了宋姐,哪怕到了这境地,她还是在为宋姐找各种苦衷,还推一及三地想到一些后婚姻时期的无奈。
“坏丰年,宋姐最喜欢你什么?”大姑娘的问题让丰年回神,她说不清楚。以前她说过我像她同学,后来我就不愿意往那儿想。
你知道吗,我觉得她应该特别喜欢你温柔。宿海说你这人特别好,不会生气,不小心眼。
“我小气的,也会生气。”丰年的电话又响了,她一看“宋姐”,摁下不说话,翻着眼睛看天花板默数十五秒,数一下,心里就燥一分。数到十下,她接了,“我要睡了。”
“上次在天台你也是要执意马上回柏州,不愿意听我的解释。”宋姐在那端叹气,“咱们相差二十岁,本来就异于常人间的感情,为什么要用世俗的成见绑架自己呢?”
哪些世俗之见?丰年说我有自知之明,我们连世俗之礼都成不了。我们无法结婚,哪怕有机会去国外办个手续,你过不了璋璋那一关。你以为我在意这个对不对?宋越琼,你错了。我不在意能不能结婚,甚至不在意能不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哪怕一年十二个月,你只能拿出十二天和我见面。
我在意的是,在你的生活里只是调味品,就是一瓶黑胡椒,还被你放在绞椒器中。你想要时,倒过来,旋转,碾磨,黑胡椒粒成了末。仅此而已。
是的,我不怨,我是你最好的礼物,我只想听到一句话,就一句,“怀丰年,我搬不动生活,但你不是礼物,你不是胡椒粒,你是我爱的人。”丰年说我真傻,做物件儿还做得挺开心。宋越琼,你的精致算法太深,我高度不够,无法理解。
你要送我房子,是因为愧疚,还是也希望在这座房子里,可以将我关得更久点儿?
丰年揉眼睛,背对着宿海和宋姐对峙。宋姐半晌才说,原来你这么想?
那要我怎么想?丰年问。
是的,我不能指挥遥控你的想法。宋姐无力地回道,那就不见了吧,祝你前程似锦,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她挂了电话,丰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手机,“宋——”宋越琼的声音听不见了。丰年心脏麻痹了下,她低头对着墙壁呆呆坐了会儿,宿海翻到她身侧,“坏丰年?”
这下真分了。丰年喃喃,她看着宿海,“小海——”泪水滚滚而下,丰年被大姑娘抱在怀里,眼泪都抹在宿海领子上,“我……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