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不可思议地反问,“是八年吗?怎么这么快?”
但谢玄英道:“是的,那是泰平十七年的事了。”
那年,她才十五岁,穿着蓝色对襟袄,白色挑线裙,灰头土脸地爬上山坡,把手放进了他掌中。
“时间门过得真快。”此时此刻,程丹若再去回忆从前,却发现过往深深折磨过她的日子,好比浸水的画卷,已然全部褪色。
人生向前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晃眼的功夫,原来就走过了最难的日子。
谢玄英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程丹若抬首,看着已经许久不穿浅红色的他。
容似无暇白玉,眉若凛冽刀锋,鼻梁挺直,恰似青山峥嵘,唇色明红,好若一瓣切开的血橙,润泽丰盈。
如果说,少年时的谢玄英是瑶池边读书的仙人,那么今时今日,他的神姿更似翱翔于雷霆下的仙鹤,美而超然。
卓荦英姿,丰神尘表。
真美。
“嗯?”大约是她注视地太久,他发出征询的疑音。
“你可真好看。”她说。
八年足够长,可谢玄英是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反而更令人心折。
谢玄英扬眉:“你就想说这个?”
程丹若道:“之前我问自己,假如当时死了,此生可有遗憾?”
他问:“你有吗?”
“我想过很多,但我这二十年来,没有辜负平生所学,尽力去救人了,再难的时候,都没有害过人、作过恶,无愧良心。”她仰望着天,慢慢道,“但非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事,有点遗憾。”
“什么事?”
程丹若道:“上巳那天,能和你多说两句话就好了。”
谢玄英怎么也料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一时怔住。
“就像你说的,遗憾不是后悔,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她笑着解释,“你身份贵重,我仰人鼻息,美人虽好,可对我太危险了。”
谢玄英替她心酸,又为自己欢喜,情不自禁地问:“那如果可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程丹若想了想,遗憾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此景不可再,哪怕穿上相似的衣裳,走在相同的季节,今天的心情也不能重现当日的模样。
“我也不想回忆。”她说,“反正不是什么开心的日子,但我现在很开心。”
今天,她终于感受到了春天的美好,微风绿草,溪水桃花,一切都让人觉得无比愉快。
“好。”谢玄英轻轻应了声,握住她的手。
两人在溪边立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游曳的鱼儿,看看停落的飞鸟,岸边的柳枝抽条,迎风舒展腰肢,白云一抹抹擦在山尖,犹如神仙的画卷。
远处传来迢迢山歌,回音阵阵,辽阔悠远。
“三月三好像也是其他族的节日。”程丹若道,“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谢玄英道:“你想知道,我们就走近些。”
“不了,这里就很好,很安静。”程丹若不想走动,干脆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发呆。
丫鬟们赶忙上前:“夫人,垫个褥子吧。”
一面说,一面铺好垫子,递上热茶,方便她在溪边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