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一样。
“谢康。”她轻声说,“我要留住你。”
她起身,凝望着床上的人。偶尔烟花乍亮,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一抹流萤,随时都要消散。
她微微倾身,俯在他的身前,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很轻的一吻。
仿佛一个印记。
把他留在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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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恙醒来的时候,恰有爆竹声响,烟花燃放,噼里啪啦,吵吵闹闹。
他茫然睁开眼睛,望见被火光映得微红的床幔。身上盖着厚实的毛毯,床边是暖烘烘的炭盆,偶尔噗呲打出一个闪亮的火星。
他低低咳嗽了一阵,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边。
窗外天色微明,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已是新一年的元日了。
也是他的最后一个元日。
他侧过脸,床边案几上放着沏好的茶,用小炉温着,还是热的。他微动了一下手指,等到渐渐恢复力气,端了那杯茶,慢慢地饮尽。
而后他披上一件大氅,缓缓走下楼,钻进等在外面的马车里。
他闭上眼睛,微微喘息着,仰靠在车厢壁上,手里被人塞了一个暖炉。他稍抬起眼睑,问身边的人:“后来发生了什么?”
洛十一犹豫了一下:“殿下,你还记得多少?”
“不太记得。”他竭力回忆着,“我喝醉了酒?”
洛十一迟疑着,观察他。他压住了呼吸里的喘息,慢慢闭上眼睛,眉间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上一回喝醉酒,也是一醒来就躺在这里。”他轻声说,“……做梦似的。”
洛十一想了想,决定说:“昨日酉时,殿下与江少侠一道,在长乐坊吃了年夜饭。子夜过后,你们去看了烟花,还看了傩舞。”
“殿下你……”他顿了下,“十分高兴。”
“是么。”谢无恙仍闭着眼睛,闻言笑了下,“她高兴吗?”
“十分高兴。”洛十一点头。
“那就好。”谢无恙轻声道,“回东宫吧。”
洛十一跳下马车,翻身上了外面的车座,执起缰绳,忽而又听见车里的人低低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洛十一的动作一滞。
“所有人一起瞒着我似的。”车里的人喃喃自语。
“殿下,”洛十一低声对他说,“你别乱想了。”
“好。”他困倦地倚靠在车厢壁上,“我再睡一下。到了叫我。”
车轱辘缓缓碾过积雪的道路,沿着夹城复道绕进禁苑密林间,最后停在东宫荷花池畔。池上结着一层薄冰,堆起了一层细雪,鸟雀轻盈地擦过雪地,落下一串小巧的足印。
谢无恙换了绛纱袍,在外裹了白狐裘,捧着一个银叶小手炉,独自在雪中慢行。
行至殿前,他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