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雀毕竟是刚诞生于世的神,承受不住天雷致命的攻击,在他到来前便已沉入昏迷。
他没有看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羁绊,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到火神前,就已经开始。
裴寒卿并未同他一起回来,他们路过断州时,裴寒卿决定留几日,同老部下叙旧。
江冽孤身回城,在城外等到宵禁,见大街上再无人才进城,回宫已至深夜。
他站在宫门前,远远就望见那个孤坐在无罔宫最高处的身影。
逐衡坐在屋檐上,手里提着一盏幽冥火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出神。
清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火焰的光芒跳跃着打在他侧脸,却都驱散不了他身上浓重的寂寥。
若他不刻意融入这个世界里,他便与这方尘世格格不入。
江冽冷不防意识到,这里其实并不适合逐衡居住。
无罔宫太空旷了,空旷到孤寂,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又没有活人,连傀儡都没有,他不在逐衡身边的时候,逐衡能看见的,唯独具象的“风花雪月”。
可逐衡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在把自己关进天外天之前,是宁愿上树帮鸟孵蛋、下沼泽和妖兽捉迷藏,也不肯打起精神和伏羲学卦术的熊孩子。
把熊孩子隔绝在喧嚣外,不如让他远离喧嚣,也好过“看到摸不到”这种折磨。
几日前江冽试图照着宿伊留下的手记做傀儡,但是失败了,那时逐衡怎么劝慰他的……
逐衡笑着对他说:“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足够了,其他都不要紧。”
所以……
逐衡其实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只因为这是江冽的家,所以他愿意陪江冽住在这里。
江冽闭了闭眼,运转真元,瞬形去到逐衡身边。
逐衡被风惊醒,惊讶抬眸,恍惚中刚看清江冽通红的眼眸,就被他一手按住后颈,俯身吻了下来。
冲力迫使逐衡向后仰倒,瓦面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他一手箍住江冽的腰,一手探出灵力结界在瓦面上铺开,才不至于被他猛地一下把房顶戳漏。
他们在月光下拥吻,过路的微风抚不平心中的躁动,江冽此刻什么都不想,他迫切地想要与他肌肤相贴,满腔爱与痛除了与他骨血相融,无从排解。
他的手从逐衡衣襟里探进去,冰凉的手指顺着逐衡劲瘦的腰游走到他后背。
这一下把逐衡冰得一激灵,他眼眸里尚含着意乱情迷的水雾,却倏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江冽不老实的手。
逐衡忧郁地想,虽然他一直很想尝试一下幕天席地,但……下面可都是岳母亲手栽的花啊……
逐衡往下一瞥,看见迎风飘落的梅花瓣,就感觉好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再躁动的火也平息了。
往日在屋里更胡闹的事都做过,但是当着那一株株瑶琅赤梅的面,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行。
逐衡平复了一下呼吸,嘴唇还贴着他的侧脸,便顺势吻了他一下,含糊地问:“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更爱我了?”
江冽也回过神了,他趴在逐衡身上,缓缓把手抽出来,摸索到逐衡的手,缓缓扣进他的掌心,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一见到江冽,逐衡身上孤魂般的寂寥便消失了,就好像孤魂又被烟火气拉回了人间。他语气自然:“等你回来啊。”
江冽顿了片刻,喃喃地问:“这么晚了……我不回来你就不睡觉么?”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逐衡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再说了,我看别人家不是也这么做么,妻子或丈夫外出晚归,都是要等着的,再晚就要出去寻了,可惜我出不去,不然我也去找你。”
江冽没听他说完,忽地打断他:“我们明天搬出去吧。”
逐衡下意识挑了下眉:“啊?”
但他也没问江冽想搬去哪里,他抬起他们交握的手,在江冽手背上啄来啄去,很开心地说道:“搬出去也好。我本来还想着过段时间和你说呢,我最近读了一本机关的书,自觉已经能上手了,搬出去正好试试。”
他又忍不住畅想着:“我可以靠做工赚钱养家。等我赚钱,都上交给你,别人家媳妇有的,我们阿冽也都会有。”
江冽便笑了下,他没抬头,把脸埋在逐衡颈窝里,鼻梁摩挲着他脖颈温热的皮肤,闷声道:“我想去山里住,暂时还不需要你做工养我,唔,但是需要你建个房子,还需要你种地。”
逐衡现在已经十分会使锄头了,闻言极自信:“没问题,那都不算事。”
江冽仰起脸看他:“事先说好,我什么都不会。”
逐衡盯着他微微发红的湿润嘴唇,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不由自主地涌入一堆“心经”,某处可耻的清醒了。他不着痕迹地侧了一下身子,免得顶到江冽腹部,然后他一脸淡定地挥走脑子里的绮念,用十分无辜且单纯的眼神和声音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给我些鼓励就好了。”
江冽朝他下半身瞥了一眼,看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就知道方才那被硌着的感觉不是错觉,江冽的目光里是欲言又止,但当他余光瞟到逐衡在月光下渐渐红透的耳根,心里却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抽出牵着逐衡的手,挑起逐衡下巴,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的嘴唇:“那你想不想我今晚就给你一些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