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们软件公司都是骗子!”陆文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了个先发制人。”
“骗子?我们骗你什么了?”权磊并不上当,语气平和但神色严厉地说。
“你们欺负我们外行,先报个价,把我们骗上车,然后告诉我们,去这儿需要加多
少钱,去那儿又要加多少,明明已经买了票,还让我们再买票,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没错,你们是买了票,可你们买的是去北京的票,等到一上车,就说要去沈阳,然后又去青岛,完事再跑到广州,转了一大圈却反过来问我们:喂,怎么北京还没到呢?你说,这是谁骗谁!”
陆文重新坐回老板椅上,眯起眼睛,正要开口,这时,传来两声敲门声,一位身材胖胖的中年人推门进来:“行长,开会时间到了。”
陆文鼎一抬手,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然后收起桌上的合同,递给权磊:“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如果同意我现在就让会计开支票给你。”
“不,我不同意。”
“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看我们很难达成一致。请你理解,并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你也是当家的,知道这家不好当,到处都伸手要钱,钱永远不够分。特别是我们银行,都以为我们是财神爷,其实自己口袋里有多少钱自己最清楚,而且也不是自己的钱,只是替人保管罢了。”
陆文鼎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一边送客,还主动伸手和权磊握了握,态度十分客气。
权磊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回走,心里阵阵发冷,他知道,这陆文鼎越是客气,这欠款就越不好要,即使再来上100次,也还是空手而归。怎么办?他大脑快速旋转着。既然按常规方式要不到,就得想别的办法。权磊首先想到走上层路线,外祖父以前的部下都还在位,可以说上话。但这样一来就得动用成本,这年头,没有谁会白为你说话。而且,老爷子已经不再了,给的少他们未必能买账,给多了又把利润吃掉,等于白做了。于是他又想到用女人。既然陆文鼎和老婆分着居,这倒是个缺口。成本不大,不足之处是可能时间过长。陆文鼎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刚刚升迁,在这方面肯定比较谨慎。那么,用什么法好呢?
权磊发动汽车,驶过商业银行门前,回身看了一眼,不知怎么想起一位作家说过的话:每次经过银行门前,我都想打立正。权磊心中暗暗感叹:看来作家还是太单纯了,也许在别的方面深刻,但是对于钱-这个商品经济的命脉,一个三流商人也比一个一流作家理解的透彻。从理论上讲,钱是合理行为的产物。但现实中,到处都充满了不合理的钱。而且越是不合理的行为,产生的钱就越多。
权磊一踩油门,加速驶去。就在刚才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一个最经济的办法,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高耸的银行大楼,心中暗说:我不仅不会打立正,还要扔给你一个炸药包。
2
权磊回到公司,秘书小温告诉他,集团董事长姚明远刚刚来过电话,留话说让他看一下今天的蓝城日报。权磊点点头,吩咐小温把商业银行的工程资料找来,再和公司的法律顾问舒晗联系一下,安排一次会面,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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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箱》第一章(3)
小温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权磊拿起桌上的报纸,只见头版套红,透着节日的喜气。他迅速浏览一遍,视线停在政府新一任领导班子人员任免名单上。他本能地意识到,这就是姚明远一早来电话的原因。果然,他在上面看到一个十分熟悉又十二分不愿意看到的名字-张棋,蓝城上市公司管理办公室副主任,控制着比钻石还珍贵的上市指标最终花落谁家的实权部门,也因此,上市办主任一直由副市长易小凡兼任,他是市长林碧天一手提拨起来的亲信。这项任命无疑表明,张棋已经进入掌管蓝城命运的权力中心。
权磊感觉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闭上眼睛,周围一片黑暗。
权磊痛恨黑暗。他是个官迷,仕途本来走的好好的,28岁就成为拥有万名职工的蓝城钢厂团委书记,团市委领导已经找他谈过话,调他去团市委任宣传部长,下一个目标就是团市委书记,然后进市委宣传部,或是去县市区做父母官,统领一方,施展自己的抱负。不管哪条路,都可谓前程一片光明。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10分钟的黑暗,他的命运拐了个弯。
事情还得从读大学时说起。1978年,权磊考入蓝城理工大学数学系计算机专业,和姚明远、张棋同班。权磊和张棋两人都是应届生,两人同岁,权磊比张棋大一个月。姚明远则不同,他是从工厂考进来的,已结婚生子,比他们俩整整大了8岁。因为年长,阅历丰富,加上性格稳重,做事谨慎,自然担当起老大哥的角色,在学习和生活上时常关照尚不暗世事的权磊和张棋。
张棋家在黑龙江省莫河,临近俄罗斯边境的一个小城。权磊家虽在蓝城,但父母忙于工作,而且不善烹饪,学校的伙食又极差,所以每到周末,两人就去姚明远家补充“给养”。姚明远的妻子罗爱萍每次都不让他们失望。两人饱了口福之美,嘴也特别甜,一口一个嫂子,叫的跟真事似的。罗爱萍也真把两人当成小弟。她在家是长女,父亲是蓝城无线电一厂厂长,是他最先看中当时还是实习电工的姚明远,觉的此人稳重,又聪明好学,将来必是可造之才,故说通女儿,收为上门女婿。虽是父母之命,但夫妻俩感情很好。从罗爱萍这方面看,姚明远除了家境不如自己,才华、容貌都没什么可挑的。而姚明远婚后不到一年,就被送到工厂夜校学习,此中缘由即使不说,亦心知肚明。事实证明,罗厂长多年阅人无数,在姚明远身上亦无半点偏差。77年恢复高考,他向厂里借了间宿舍,半年没脱衣服睡觉,日夜兼程地啃书本,只有初中文化的他竟然考入本市最高学府-蓝城理工大学,因此得以结识权磊、张棋,并成为好友。
3个人谁也说不清楚,他们的友谊是否在姚明远家那间狭小而拥挤的厨房与食俱进,有人说胃是离心最近的地方,管好一个人,先要管好他的胃。要不然,国人为什么那么重视吃呢!不管怎么说,4年的大学生活因为有了姚明远家的小厨房,才显得不那么枯燥难熬。转眼升入大四,面临着毕业分配、未来去向问题。
“我想好了,考研究生。我和你们不同,我是从工厂带薪来的,按规定毕业后回厂。可我不想回去。所以决定考研。”对于未来,姚明远早已深思熟虑。
权磊和张棋互相看看,坦率地说,他们还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姚明远见二人不语,就说:“我觉的你们俩也应该考研。本科毕业只能进企业,搞搞计算机应用什么的。要想进科研所搞课题,必须研究生毕业。”
权磊承认,姚明远说的有道理。他和张棋陪着姚明远用功了一个月,就打退堂鼓了。权磊私下里对张棋说:老三,我们不能和老大比,他每月有28元工资,我们有什么?张棋本来就不想再过这种向父母伸手要钱的清贫生活,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放弃考研,他们要直接步入社会,大显伸手,干一番事业。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点儿等不及了。
对此,姚明远没再说什么,毕竟,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
很快,权磊的去向有了着落,蓝城钢厂引进一套自动化管理设备,他做为计算机人才被“引进”。张棋的去向一直悬而未果。80年代初,大学毕业生就像现在的上市指标一样,属于稀缺资源。还没到毕业分配,家乡莫河就来要人了,单位也非常诱人:外经委。张棋都想接受了,但权磊死命反对。
“那冬天零下30多度,能冻死人,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再说,就那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