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快黑了,大源的档手孙德庆,已经回家。刘庆生办了四样很精致的水礼。 登门拜访。
『噢!』孙德庆大惑不解,『无缘无故来送礼,这是啥缘故?』
『我有件事,要请孙先生栽培┅┅』
『我晓得,我晓得!』孙德庆抢着道∶『我已经跟东家说过了,一过了节就要加你工钱。你何必还要破费?庆生,争钱不容易,这份礼起码值四两银子,你两个月的工钱,何苦?』
他完全弄错了!但这番好意,反使得刘庆生难以启齿,笑一笑答道∶『看来我要替孙先生和老板赔不是了!』
『怎么?』孙德庆一惊∶『你闯了什么祸?是不是吃进了倒帐?』
『不是!』他把随身所带的帐簿,往孙德庆面前一放『帐都结清楚了,没有一笔帐收不到的。孙先生,我要走了。』
『走到哪里去?』
『说出来孙先生一定替我高兴,有个朋友要弄个号子,叫我去做档手。』
『唷!恭喜,恭喜!』孙德庆换了副怀疑的面孔又说,『不过,你倒说说看,是怎么样一个朋友?何以事先一点风声都不露?』
『我也是昨天才撞着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刘庆生说∶『有个人,孙先生总晓得∶胡雪岩!』
『是从前信和的那个胡雪岩?他是你的新东家?』
听到『新东家』三字,可知孙德庆已经答应了,刘庆生宽心大放,笑嘻嘻地答道∶『大概是的。』
『这就不对了!东定就是东家,什么大概,小概?胡雪岩这个人,我也见过,眉毛一动,就是一计。我看┅┅』孙德庆终于很率直地说了出来,『有点不大靠得住!』
『靠得住。』刘庆生说,『真的靠不住,我再回来,孙先生象我的长辈一样,也不会笑我。』
这两句话很动听,孙德庆点点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你一出去就做档手,也是大源的面子,但愿不出笑话。如果真的靠不住,你千万要当心,早早滑脚,还是回大源来。』
过去也有过虚设钱庄,吸进了存款,一倒了事的骗局。孙德庆『千万要当心』的警告,就是怕有此一着,将来『东家』逃走,做档手的要吃官司。
这是决不会有的事,但说这话总是一番好意。刘庆生本来还想表示,等钱庄开出来,跟大源做个『联号』,现在当然也不必送这个秋彼。答应一声∶『我一定听孙先生的话。』随后便告辞了。
离了孙家,来到胡家,他把这一天的经过,扼要报告了胡雪岩。听说他在客栈里包了一个院子,胡雪岩就知道他做事是放得开手的,原来还怕他拘谨,才具不够开展,现在连这最后一层顾虑也消除了。
『好的,你尽管去做。该你做主的,尽管做主,不必问我。』
『有件事,一家要胡先生自己做主。』刘庄生问道,『字号不知道定了没有?定了要请人去写,好做招牌。』
『对,这倒是要紧的。不过,我也还要去请教高明,明天告诉你。』
第六章
他请教的不是别人,是王有龄。
『题招牌我还是破题儿第一遭。』王有龄笑道,『还不知怎么题法,有些什么讲究?』
『第一要响亮,容易上口,第二字眼要与众不同,省得跟别家搅不清楚。
至于要跟钱庄有关,要吉利,那当然用不着说了。『
『好,我来想想看。』
他实在有些茫然,随便抽了本书,想先选几个字写下来,然后再来截搭选配。书架上抽出来的那本书是《华阳国志》,随手一翻,看了几行,巧极了,现成有两个字。
『这两个字怎么样?』王有龄提笔写了《华阳国志》上的两句话∶『世平道治,民物阜康。』在『阜康』上面打了两个圈。
『阜康,阜康!』胡雪岩念了两遍,欣然答道,『好极!既阜且康,就是它。』
说着,他就要起身辞去,王有龄唤住他说,『雪岩,我有个消息告诉你,我要补实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