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琰饶有兴趣地看两人吵架,听念萁转了话题,笑着说:“随他去,他爷爷带着去他们老家乡下了,那里温度比城里要低上个七度,舒服得很,也有河有水。再说让他认识一下黄瓜茄子也很好。美国长大的孩子,以为所有的菜都是从超市的货架上长出来的。”
“咦,这不是严蒿的孙子说的话吗?”念萁说。
马琰好奇,问:“什么严蒿的孙子?”
念萁说:“严蒿的儿子叫严世蕃,严世蕃有两个儿子,一向五谷不分的,一次严蒿想考一考这两个活宝,问他们米从那里来。一个说,从米斗里来,一个说,怎么会是从斗里来呢?是从米袋子里来的。”
马琰听了失笑,连马骁都把板着的脸展开了,又指着念萁说:“你瞎编的。”
念萁笑说:“好,我瞎编的。”
看她这么柔顺,马骁这下也不好意思绷着了,问:“你们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点些什么?这里的生煎馒头不错,我们一人来一个?”
念萁摇头说饱了,又问马琰要不要,马琰说好,我要一个,马骁招来侍者,说来四个,然后对念萁说:“另外两人打包,明天热一热,当早饭。”
马琰悄悄冲念萁点点头,意思是她做得很好。念萁苦笑,人家小两口,都是男的哄着老婆,偏她,是要哄着自家男人的。不过既然是自家男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了。
马骁和马琰吃了生煎馒头,马琰说:“我没想到这里的生煎馒头这么大,一个起码顶两个。刚才我还奇怪怎么马骁只要四个,还说剩下两个打包。心想马骁几时变得这么秀气了,原来真的是只能吃得下一个。”
念萁说:“所以我就不要了嘛。”
马骁说:“那你又不跟姐姐说。”
念萁说:“可是这里的生煎馒头真的不错,来了不吃就可惜了。”
马骁这下又没了话了,两口把生煎馒头吃了,招呼侍者埋单。那侍者正跟一名女客道歉,点头哈腰的,而那女客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跟着啪的一声,女客拍案而起,怒斥道:“叫你们经理来!”
这间餐厅的定位是中高档,念萁选在这里,也是好好招待一下马琰的意思,因此整个餐厅的气氛是安安静静的,客人说话聊天都细声悄语,那位女客这么一吵,顿时把一间餐厅的客人都惊得朝她看去。
侍者不敢高声,忙退开去搬救兵,那女客怒气冲冲向周围看她的人瞪了一眼,又坐了下去。她的对面,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挂着大颗的眼泪,而那女客,刚才那么一站,让所有的人都看清她是一名孕妇,腹部凸出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估计有六个月了。
念萁想胎儿都这么大了,她怎么还这么大的脾气啊?也不怕吓着孩子。想过了也就过了,回头和马琰马骁说话,却见马琰和马骁都是一幅吃惊的表情,念萁刚觉得奇怪,就听马琰说:“那不是景天吗?”
马骁也呆了呆,回答也不回答一声,就朝那女子走去,走近了,问:“景天,是你吗?”
念萁心里莫名的恐慌袭上来,她颤着声音问马琰:“琰姐,这个景天是谁?”
马琰眼睛还在看着那个女子,说:“就是站错队的那个,马骁大学里的女朋友。”
二三章大尾巴狼,温吞如水
那个怀孕六个月的女子,素白着一张脸,头发不长不短的,毛乎乎的,显见得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做过护理了,用一根皮筋束在脑后,露出一个尖尖的额角和尖尖的下巴。大眼睛里有着不耐烦和怒气,却掩不住她的秀丽。
念萁呆呆地看着马骁过去问:“景天,是你吗?”口气里有太多的惊讶和欣慰,让念萁听了难过,但那女子怀孕的身体似乎在暗示她没事,她也就放了心。就算是刻骨铭心的初恋,但男已婚,女已嫁,又过十来年,再深的感情和再可笑的误会也如同过眼的烟云了。念萁对自己说,谁的生命里没有过一两段恋情?她也有过大学男友的,但分了就是分了,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于是她调整好心态,对马琰说:“你们以前很熟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马琰摇头说:“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以前是管理系的系花,很漂亮很亮眼的。是有孩子的原因吧?你坐一下,我过去问候一声。”念萁说好,看着两姐弟都去问候那位名叫景天的孕妇。
景天见了马骁,像是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马骁?这么巧?还有马姐姐也在?”
马骁拉开椅子坐下就问:“怎么了?为什么和人吵架?”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念萁心在那边,伸长了耳朵在听他们的谈话。
景天气呼呼地说:“他们的菜做得这么咸,让我们怎么吃?黑店啊!”说着声音又高了,“我们这里是孕妇和儿童,吃这么咸的菜,要出人命的。你看你看,”指着对面男孩吐在盘子里的菜,“根本没法吃下去。你这家店是扬州菜?扬州菜有这么咸的吗?我看是私盐贩子开的,盐多得来不要钱买是不是?”后面的话又是对匆匆赶来的经理说的,“你们扬州,不是专门出私盐贩子的?”
念萁听了差点要爆笑出声,没想到马骁的前女友是这样一个脱线似的女人,漂亮而没有心计,和马骁一样的粗线条。怪不得两人可以成为情侣,又因为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分了手。人和人太过相似,容易被吸引,同样也容易起矛盾。男人和女人相处,就好比是农夫挑担争道,必须得谦让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