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踱出去,未走远,只在廊庑下等着。
外面雨下得很大,滔滔落在砖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袍角。游廊那头传来一溜脚步声,他转过头看,曹chun盎托着红漆托盘,上面搁着一只盅,近前呵腰道:&ldo;gān爹一天没吃东西了,儿子叫人炖了鹿尾汤来,您喝些儿,免得身子撑不住。&rdo;边说边揭开盖子往前递,&ldo;娘娘出了这样的事儿,如今吃食里都下银针试毒。真是没想到的,南苑王也不怕惹上一身臊。毕竟是他的地界儿,娘娘要是遇了害,皇上不问罪么?州府固然失职,他可是大头,gān这样的缺德买卖,也不知道是什么想头。&rdo;
他接过盅慢慢喝了口,到底还是撂下了,掖掖嘴道:&ldo;我先头脑子乱,没想起来,你传话给几个千户,想法子把宇文良时的儿子弄回来。他能祸害娘娘,我一样能折磨他儿子。他想让我痛失所爱,我就让他断子绝孙!&rdo;曹chun盎大约是听见那句痛失所爱了,嘴张得能塞下两个ji蛋。他轻飘飘瞥了他一眼,&ldo;别愕着,办差去吧!&rdo;
天渐暗,檐下挂上了&ldo;气死风&rdo;,他背手站着,开始琢磨是否该借着这回的事件往紫禁城里递话。解了毒,身子虚弱分辨不出,如果趁这当口说染了病,是不是个好时机?
正盘算,里头彤云出来叫了声,说时候差不多了,该出浴了。他踅身进去看,她泡得热气腾腾模样,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很有些面含桃花的况味。然而放进去容易,要提溜出来难。隔着木桶不好借力,手也无处安放,于是似有意又似无心的,按在了那绵软的胸脯上。他心头猛然跳得厉害,好在她还没醒,否则少不得闹,说他借机占她便宜。
又是巴巴儿守一夜,不过方济同的话很靠得住,将近五更的时候果然听见她低低长吟,他一个激灵凑过去看,她睁开了眼,大着舌头说渴。那一刻他真高兴得要纵起来,手忙脚乱沏茶喂她,抚她的脸,抚她的手,颤声道:&ldo;老天保佑,总算醒了!这会子觉得怎么样?还疼么?&rdo;
她定着两眼,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有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来。他心里痛得刀绞似的,把她抱在怀里温声安慰:&ldo;好了,都过去了。你命真大,两回全让我遇上,我是你的福星呵!&rdo;
她想抬手,略微动了下,又软软搭在一旁。窗外晨曦微露,他gān脆把她负在背上。屋子里还暗着,便在一片迷蒙里绕室行走。她软软枕在他肩头,他转过脸能触到她的前额。仿佛在海面上漂流了几天,终于看到岸,满心说不出的感激和庆幸。他把哽咽吞下去,勉qiáng稳着声气儿道:&ldo;大夫说了,不能一直躺着,得颠腾,让五脏活动起来。你不能走,我背着你,你别使劲儿,靠着我就成。&rdo;
她嗯了是,说不了太复杂的话,只道:&ldo;你累。&rdo;
鼻子里盈满涕泪的酸楚,他紧了紧手臂说:&ldo;我不累,只要你好起来,就是背着走一辈子我也愿意。&rdo;
音楼脑子还是混沌的,听见他的话,转过脸亲他的耳朵,咻咻的呼吸喷在他耳廓上,像只迷走的小shou。
他笑起来,步子更坚定了。渐渐天亮,渐渐日上三竿,雨后的天幕像杭绸织就的锦缎,间或飘来一两朵白云,有种落花流水式的轻轻的哀伤。
☆、第56章佛狸愁
不过言多必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背着她走了两个时辰,qg况好了很多,她的胳膊用点力,勉qiáng可以扣住他的脖颈。舌头也捋直了,说话口齿略微清晰,不过麻烦事也来了。
肖铎眼下有点多愁善感,尚且沉浸在这两天的坎坷里不能自拔,却听见她说:&ldo;你摸我了。&rdo;
他迟登了下,&ldo;什么?&rdo;
&ldo;昨晚洗澡,&rdo;她语气淡淡的,&ldo;你有没有摸我?&rdo;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ldo;我不是有意的,一个大活人要从水里提溜出来很难,我没处下手……&rdo;
&ldo;怎么样?&rdo;她没听他辩解,大病初愈中气不足,只道,&ldo;摸上去还凑手吧?&rdo;
他简直要被口水呛到,心慌意乱地搪塞:&ldo;事有轻重缓急,你成了那模样,还让人活么?我一心记挂着你身上的毒,哪里有心思想那个!&rdo;
她开始费劲地抬手,僵着指头解他领上金钮子。他不知道她要gān嘛,脚下也顿住了,然后一只柔荑滑进领口直达胸怀,她一手覆在那处,无赖道:&ldo;摸回来。&rdo;
他腿肚子都软了,只觉手指在那一点又揉又捻来回撩拨,再好的耐力也要破功了。他头昏脑胀,又不能把她从背上扔下去,唯有哆哆嗦嗦喝止:&ldo;住……住手!叫人看见像什么话!&rdo;
他如今对她来说就像只纸老虎,她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如果没有爱她至深,怎么会在她病榻前哽咽流泪?所以她是有恃无恐的,凭借着他的爱,确信他就算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他未见得真的生气,qg人之间的小来小往尽是甜蜜,他也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