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流问:“去哪儿?”
慕秋理了理身上的长裙:“我正好想出门去散心。你来扬州城这么久,一直忙着查案,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里。诗上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恰好是三月,我愿做这个向导,就是不知卫大人是否乐意赏个脸,随我在扬州游玩一番?”
卫如流眉梢微微一扬,衣袍带风:“走吧。”
慕秋莞尔。
天色尚早,两人没有备马车,走出了郁府。
郁府所在的这一片都是官员府邸。前行片刻,两人身边突然有一队玄甲军小跑而过,很快,前面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和喝骂声。
“你们凭什么抄我们的家?”
“说我们老爷犯了罪,你们能拿得出证据吗?”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是谁给我们家老爷定的罪!我告诉你们,我族妹如今是端王侧妃,你们敢惹我,日后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种无理取闹的言论,顺着风传进慕秋的耳里。
前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慕秋踮起脚来,依旧被黑压压的头挡得什么热闹都看不见。
她试了几次无果,只好放弃,扭头看向卫如流。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如流肯定一清二楚。
卫如流扫了眼那座府邸上挂着的牌匾——贺府。
依照这个姓氏,他在记忆里搜寻一番,终于想起这是哪位官员的府邸。
他脸上带了淡淡的讥讽之色:“这是城门校尉贺辛的家。他是私盐利益链的重要成员,还参与进了几次刺杀钦差的行动中。如今玄甲军是奉我之命来抄家充公。”
从满门富贵到满门身死,果然只需要短短数日时间。
一个月前,这些人把朝廷钦差逼到绝路;十天前,这些人在当铺暗杀他和慕秋。那时是何等猖狂姿态。可如今,这些人尽数沦为阶下囚,不仅自身性命不保,还祸及了自己的亲眷。
慕秋看着卫如流,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她问道:“像贺辛这样会祸及整个家族的官员,还有多少人?”
“目前只有十一人,后续继续清查,也许还会再添上几人。”
卫如流回答完她的问题,垂下眸来,瞥见她脸上奇异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慕秋连忙摇头。
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噩梦,梦里的路人说“卫如流最擅长抄家灭族,这几年来,有十几个富贵绵延数代的家族在他手底下覆灭”。这句话和眼前的事情恰好能对应上。
卫如流问:“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太狠了?”
没等慕秋否认,卫如流继续开口:“依照大燕律法,他们理应获得如此下场。”
这两天在处理扬州的事情上,他既没有徇私,也没有刻意加重刑罚,这些人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
慕秋微愣,仰着脸凝视着卫如流,一字一顿重复着他的话:“依照大燕律法?”
卫如流也愣住了。
他回望慕秋,轻轻应了声“是”。
这几个字分明是慕秋时常挂在嘴边的,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也能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
也许是午后的太阳太过热烈,照得慕秋颊侧染上绯红。她别开眼,两只手背在身后:“这句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他们肯定得吓死。”
这位可是杀伐果决、手段狠厉的刑狱司少卿啊。
卫如流锐利的目光从她的颊侧滑到耳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