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来泅水的分期分批地给来窦昭道谢,包括庞寄修在内,而窦家的长辈却没有出现,窦昭知道他们怕被长辈责备,几个人商量着把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窦昭觉得这样也好。
事情发生在祖母的田庄,窦家的人对祖母又有偏见,说不定会把责任推到祖母的身上。
她吩咐红姑:“若是还有人来泅水,你就照我说的那样去村里找几个人在河边守着,有备无患!”
红姑迭声应喏。
窦昭去看过妥娘后,请祖母帮她找几个丫鬟带回去:“……我那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
祖母想了想,喊了四、五个适龄的小丫头。
窦昭认出了甘露和素绢。
此时两人一个叫二丫,一个叫招弟。
窦昭留下了她们两个,改了名,亲自教她们两个人规矩。
和前世一样,甘露机敏,学什么东西都非常的快;素绢沉稳,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到。前世,素绢管着自己的箱笼,甘露跟在自己的身边贴身服侍。
窦昭暗暗点头。
进了八月,西府派人来接窦昭。
窦昭劝祖母:“您和我一起回去吧?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我不习惯住。”窦昭已经数不清祖母是第几次拒绝她了,“你别让我不自在。”
窦昭只好又吩咐红姑,不要让祖母一个人,不要让祖母那么早起来去浇菜园子,不要让祖母中午的时候去巡田……林林总总,啰嗦了半晌才启程。
红姑就问祖母:“四小姐是真想孝敬您,您这样,会让四小姐伤心的。”
“你知道些什么?”崔氏不悦道,“寿姑如今还住在正房呢,我去了,住哪里好?”
红姑默然。
窦昭回到家里,洗漱了一番,去给父亲问安。
窦世英住在书房,窦明跟着王映雪住在栖霞院。
她去的时候,窦世英正躬身打理院子里的菊花,王映雪拿了个装了剪刀等物的托盘在一旁服侍,窦明则躺在庑廊下窦世英的醉翁椅上吃着桂花糕。
看见窦昭,她侧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窦世英满脸笑容地朝着她直招手:“回来了,崔姨奶奶可好?用过饭了没有?”
“崔姨奶奶挺好的。”窦昭说着,朝王映雪点头,喊了声“太太”,然后瞥了一眼父亲精心养着的几株菊花,笑道,“没想到您这几株菊花竟然都挂了蕾,中秋节的时候应该可以开吧?”说着,弯腰抚了抚其中的一株,“这是不是那个墨菊,可以开出黑色菊花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父亲奇道。
窦昭忍不住笑起来,指了花盆:“您用绘了玉兰花的羡阳花盆养着。”
父亲也笑起来,伸手从王映雪捧着的托盘里拿帕子擦了擦手,和窦昭往屋里去:“东跨院里真的只种几株银杏树?”
窦昭的高祖父起这宅子的时候,窦焕成和窦耀成刚刚成家立业,他盼着家业兴旺,子孙昌盛,盖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院子。宅子传到窦铎手里,除了中路的厅堂和正房,西边的鹤寿堂和前面的书房、栖霞院等院子还住着人,东跨院全都空着,几十年下来,保养的再好也透着股腐朽的味道,窦世英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就寻思着想孝期过后把东跨院推到了重起。窦昭却觉得到时候父亲去了京都候缺,这件事不是丢给留在家里的王映雪,就有可能是王映雪跟着他去了京都,事情丢给自己。丢给自己,自己实在是没兴趣,丢给王映雪,以王映雪的眼光,还不知道要起成什么样子,还不如保持原样不动,因而建议父亲只把东跨院修缮一番,重新种几株花草树木。
窦世英听了窦昭的想法觉得女儿好像在营造方面很有天赋,不时拉了窦昭讨论东跨院的修缮之事,写写画画了快一年,还没有一点动工的迹象,这让窦昭更加肯定自己阻止父亲重造东跨院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路过庑廊时,窦世英停了下来,喊装睡的窦明:“你姐姐回来了!”
窦明只得睁开眼睛,为了怕被窦昭看出来,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做出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喊了声“姐姐”。
窦昭全当没看见,笑道:“我给你带了些新鲜的枣子回来,等会海棠会送到你屋里去的。”
窦明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曲膝行礼,给窦昭道谢。
窦世英看着很满意地“嗯”了一声,和窦昭进了书房。
窦明就跳了起来,拉着王映雪道:“娘,娘,您看窦昭,是什么态度,见到您既不行礼,也不问安……”
王映雪别过脸去,声音哽咽地道:“谁让我是填房呢?”说着,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虽已没有了泪水,眼睛却红彤彤的,“明姐儿,你爹爹最喜欢你姐姐乖巧懂事了,你以后要跟你姐姐多学着点……”
“她休想!”窦明咬牙切齿地道,不知道是说休想她向窦昭学得乖巧懂事,还是说窦昭休想讨了父亲的好。
王映雪暗叹了口气。
这些年不管她怎么讨好窦世英,窦世英都像团扶不上墙的泥,只是一味的敷衍她,但对两个女儿却是十分的疼爱。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窦明推上前,希望窦世英看在窦明的份上能待她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