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在那七千人里面他在那七千人里面!”
“我缝的棉衣他还没带走,三年了,那是我给他缝的第一件新棉衣他来不及穿了,来不及穿了”
“我要出城,他们拦着。我说外面再怎么难,我也要见到我儿子一面他们说找不见人,七千个人,根本找不到他”
“你们都还活着,我儿子在哪里啊!”
黎云书起先还抚着她后背安慰她,听她提及先前阵亡的七千人,心还是软了下来。
“伯母,”她声音已近哽咽,“您振作些,节哀。”
她强行摒除由邹氏牵扯出的诸多情绪,安慰着:“关州会守住的,您儿子的仇一定回报关州会守住的”
关州会守住的。
一片压倒性的哭喊声中,这句话显得摇摇欲坠,又微不足道。
众人直到夜深才散去。
黎云书的衣襟已湿透。被那妇人抱着哭了太久,终归不由自主地流下泪,眼睛也肿了。
她这才想起一直没见到沈清容,强忍着酸痛站起身。
百姓们互相扶持着,人群渐渐散去。
而这时,沈清容才从太守府中走出。
他遥遥见着黎云书,似是一愣,快步行至她面前。
黎云书亦朝他行去。四目相对片刻后,二人异口同声:“你没事儿吧?”
说完后安静了片刻。黎云书擦着脸上泪痕,听他轻道:“早些去休息。”
他语气平静得很,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黎云书手微顿,“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
沈清容替她理好衣衫,嘱咐卫兵送她回去,“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同太守商议后续事宜,抱歉不能亲自送你。”
黎云书愣了片刻,叫住准备转身的他,“沈清容。”
沈清容停下来,语气如常般调侃着:“怎么,难道你怕黑,非要我送不成?”
他的声音已有些粗哑,隐隐还带着鼻音,显然是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时候,偷偷伤心过。
一片暗夜之中,她头一次觉得,沈清容的背影有几分仓皇。
他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惯常用最放浪不羁的模样粉饰自己,太平盛世时,安然做个平凡无奇的混混,大厦将倾时,又无端有了无尽的责任和能力,出面做那力挽狂澜之人。
不会把消极情绪传递给大家,即便再难过,也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可他明显在忍。
熟悉他的人能明白,他对于情义看重到什么地步。
当年程家欺负她,他可以直接送程家上西天;误以为扶松被杀的时候,他就差去找姜鸿轩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