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几个都将手里的家伙拎了起来,他们像是疯了一般,或者是都被陈金感染了,或者是,都在担心着我的安危,他们不再把面前阻拦我们的几个老太太当成是老太太了,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杀气,这样的气息,我们在邯郸和那帮地痞流氓血战的时候,就曾经爆发出来过,是的,一模一样。
假如这帮老太太们不让开的话,我相信,我的这帮哥们儿们,会在陈金的带领下,像是对待一群和我们挑战欺负我们的地痞流氓那般,用手里拿来拆庙砸庙的家伙什,招呼到她们的身上。
或许,您看到这里会觉得不齿,会耻笑我们,鄙视我们,鄙夷的看待我们当时的心态和举动。
是的,在这件事情之后,我们曾经讨论过,假如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是否还会如此的对待那些老太太呢?答案是不会,她们都是些年老的人了,招不得碰不得,是真正的弱势群体,比女人还要女人的弱势群体,我们一帮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对她们动手的话,那实在是太丢人了,太可耻了,太……不是东西了。
但是!虽然我们讨论的答案是不会,不过陈金有一段话说的好:“当时银乐伤成那样,腿上脚上一直在流血,流的那么快,而且腿脚发黑发紫,我们担心啊,真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所以……就算是背上骂名,也得豁出去了,我们所讨论的结果不会动手,仅仅限于在哥儿几个中任何人都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倘若还会有如此的情况发生,而且极端巧合的是有一个哥们儿受了重伤,命悬一线,那么……我们依然会,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将任何阻拦我们的人、物、事,击的粉碎,哪怕是杀开一条血路,哪怕是用另外的几条生命,换回兄弟的生命,哪怕是最终的结果,还要赔上几条生命,因为,我们是哥们儿,我们得义气!”
这段话,是十几年后才说的,即便是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之后,当我听到这段话,想到这段话,我都会忍不住感动,真的感动。
而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流血,我的右腿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的知觉,我只知道,这是中毒了的迹象,我也不敢去看自己的腿,我担心一眼看下去,会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没了。兄弟们怕我担心,所以也没有人告诉我正在流血。
不过当我看到兄弟们如此气势汹汹的面对这帮老太太冲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伤势,一定很严重,陈金,还有我的这帮哥们儿,他们虽然容易冲动,虽然鲁莽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他们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上次陈金被铜锁娘把脑袋都给开了花,陈金照样忍住没有对老太太动手啊。
铜锁娘傻眼了,她愣愣的看着斜举着铁钎子的陈金大步走了过来,她甚至不知道害怕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或者是,她彻底吓傻了?
其她几个老太太急忙的后腿,后街李根生他娘胆量稍微大点儿,急忙将傻站着的铜锁娘向二道街的旁边儿拖了两步远。几乎在铜锁娘被拉扯着向一旁倒退的同时,陈金的铁钎子夹着风声砸了下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如果,如果李根生他娘没有拉铜锁娘,如果铜锁娘再晚两秒钟倒退的话,铁钎子一准儿会劈在她那已经满是白发的脑袋上。
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太们被陈金的这一下给彻底吓懵了,她们都不由得哆嗦起来,她们年老,她们更怕死。
大街上,静的像是没有了任何生气似的,极其的安静。
于是我们几个年轻人快步走路的拖沓声,就显得格外的响亮,震撼着整条街道。
矛盾么?不,我不觉得矛盾,因为当时我心里忽然就有这样的想法,我忽然觉得,这条街上,静的真的就如同没有了任何的生气,而唯独我们几个,才是存活在这个死亡地带的人。
当陈金的铁钎子重重的砸在了村里卫生所的门上时,陈金的吼声也几乎同时响起:“杜医生,杜医生,快开门!”
“开门!开门啊!”常云亮上前用拳头狠狠的砸着木制的门,发出砰砰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喊什么喊?”院子里传来了杜医生老婆的声音,随即杜医生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喊啥?这么晚叫门儿,肯定是有重病人……哎,别拍了,来了来了!”
陈金和常云亮终于喘了口气,不再拍门,其他哥儿几个也都松了口气。陈金和常云亮、常汉强帮忙把我从薛志刚的背上抬了下来,让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银乐,你咋样了?疼的厉害不?”陈金焦急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医生给包扎下就好了。”薛志刚喘着气说道,他一路小跑背着我,确实累坏了。
我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强打起精神,微笑着说道:“没,没事儿,这,这点儿疼,疼,算个,个屁啊!老子,老子男子,汉,大丈夫,不,不疼……”
然后,我隐隐约约的听到兄弟们焦急的喊声,呼叫声,接着,我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深邃的没有尽头的黑暗当中。
……
我是被疼醒的,钻心的疼痛。
从脚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针在挑着我的脚筋,在脚趾头上一根根的挑。
忍不住呻吟出声,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光线有些刺眼,我半眯着眼睛,眼前,几个人影在晃动着,模糊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中。渐渐的,视线和听觉,都缓缓的清晰起来。
“银乐,银乐,你醒啦?”
“哎哟,可醒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杜医生,谢谢您啦,太感谢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