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粥看起来卖相极佳。碗里的粥滚烫,晶莹的米粒熬得软烂粘稠,雪白的鱼肉嫩滑无刺,最后在上面点缀着一团青绿的雪菜。
这是宣城有名的生滚鱼片粥。
宣城位邻洛河,洛河盛产一种河鱼,肉质鲜美,丝毫不腥,无论怎么做都很好吃,放进粥里更是一绝。
顾栖迟见迟鉴那般龟毛的人吃得很是开心,便也要了一碗。
她这会儿刚起,头发乱糟糟,身上胡乱披着个毯子,黑色,金边,中间印着一个硕大的向日葵。
是顾十四选的。
在她眼里巨丑无比。
可惜她没有别的选择。
顾十四只往她包里放了这一个。
粥很快就上来了,小二在桌子上摆上一个青花瓷的碗盘,往上面放了双银质筷子,筷子旁边躺了个胖胖的汤匙。
她慢慢坐了下来,舀了勺粥放到口中。软糯的米粒带着淡淡的甜,咸脆的雪菜十分爽口,温热的饭食进到胃里,带着蔓延全身的暖。身体里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动,她夹起几口小菜,不声不响地喝完了一整碗。
“再来一碗。”她朝小二喊了一声。
迟鉴闻言瞥了她一眼。
这盛生滚鱼片粥的碗……着实不小,甚至可以顶顾栖迟两个脑袋那样大。
迟鉴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顾栖迟瘦削的身板,还有身上披着的向日葵毯子,顿了一会儿,而后低声道:“今晚早些去霓云楼。”
“……就……别披这个毯子了。”
顾栖迟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放下一块晶莹剔透的酸萝卜,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迟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傻子才披呢。
才是傍晚时分,霓云楼便已经热闹了起来。
街边亮起五彩斑斓的彩灯,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霓云楼前很是热闹,香风阵阵,客人络绎不绝。门口的老鸨穿得花枝招展,头上戴着贵重繁复的金饰,笑得一脸灿烂,还时不时挥几下绢帕。
丝毫不像发现姑娘失踪后的样子。
顾栖迟视线在老鸨身上停留许久,半晌才移开目光。
她像平日一样穿着玄色的锦袍,不过上面终于多了些花纹。手上拿着一把折扇,黛色底鎏金花纹,并不打开,而是有以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手心。袖口空空荡荡,露出里面细瘦手腕上的红绳金珠。
眉目精致,面色散漫而冷淡,看起来是个高冷俊逸的公子哥。
身旁的男人不像昨日那样穿着粉色的长袍,而是换了件低调些的月白色的云纹袍,袖边用金线绣着些简单的花纹。头发高高束起,梳得一丝不苟。神色淡淡,桃花眼深邃,注视着面前的场景,眼底沉沉。
顾栖迟并不算矮,但他比顾栖迟还要高上不少,并且丝毫不逊其容貌。
甚至多了些艳色。
不远处脂粉的香味随风飘了过来,熏得人有些不舒服。迟鉴抬起手掩了掩鼻子,一张脸上写满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