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一怔,心中忽似明镜了然。取过桌上的银针,在岳如筝的要穴之间拈了数下,才让她渐渐睁开了眼睛。
&ot;岳如筝,他们很快就要带你走了。&ot;连珺秋轻声说着,扶起她的双肩,替她穿起衣衫。
岳如筝的脸色依然不好,她环顾四周,惴惴不安地道:&ot;他呢?&ot;
连珺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ot;在外面。&ot;她随即又看着岳如筝,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ot;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了七星岛吗?&ot;
岳如筝不防备她会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连珺秋却好像也并没有希望她能答出一样,顾自喃喃道:&ot;因为,我永远无法得到我喜欢的人。&ot;
寒风刮过窗纸,发出尖锐的啸声。
&ot;现在再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ot;岳如筝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苦涩地道,&ot;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唐了,以前发生过什么,无论是苦是甜,他都不愿意再想。&ot;
&ot;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自己吗?&ot;连珺秋盯着她的眼睛。
&ot;他想变得强大,来向我表示他没有被击倒?&ot;岳如筝怔怔地道。
连珺秋深深呼吸着:&ot;不仅是这样……他想把过去的自己完全抹杀,不留痕迹。因为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你陪着他的那段时光,承受不起你对他的好都是欺骗,更承受不起你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跟他在一起。现在的他,越是与以前不同,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可以走出那个阴影,哪怕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ot;
岳如筝听着连珺秋所说的话,本已不堪重负的心,如坠深渊。
&ot;他为了将自己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在自己的双臂上装着机关,天天不停地练剑……岳如筝,你觉得他是追求天下第一的人吗?我只怕他迟早会崩溃。&ot;连珺秋哑声道。
泪珠从岳如筝的眼中滑过脸庞,视线模糊的她望着手边的璎珞,也发现了那贝壳已经消失不见。
她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连珺秋缓缓站起身,朝着窗外,近似自言自语地道:&ot;我原以为,你若是离开了他,他伤心过后,会将我视作依靠。&ot;她怔怔地说着,唇边浮现出惨淡的笑意,&ot;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将他往绝路上推……&ot;
&ot;你所做的一切?&ot;岳如筝蹙着眉头,心里有所触动……
连珺初再次回到小屋的时候,屋门虚掩,走进去只见岳如筝呆呆地倚着床栏而坐。连珺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第六十一章车中行客还含羞
林间小路上,应龙驾着一辆马车朝庐州方向慢慢行进,车的两侧有毕方带着数名部属随从。虽然他们都对于是谁在沿途刻下标志让他们循迹而来有些猜测,但见连珺初不愿提及此事,便也不敢过问。
车内,岳如筝侧躺于座位上,但毕竟空间狭小,她只能蜷缩起身子。道路颇不平坦,车厢也在不停地摇晃,她闭着双眼只觉头晕,睁开眼睛又正望到坐在对面的连珺初。他心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夜晚即将到来。
岳如筝的关节处被硌得生疼,她撑着硬邦邦的位子侧转了身,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一望,却见连珺初正费力地弯着腰,抬起脚夹着外袍往下扯。
岳如筝心生讶然,下意识地想要撑着坐起。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ot;不用过来。&ot;
&ot;你干什么脱掉衣服?&ot;岳如筝讷讷问了一句,又躺回座位,脸朝着他。
连珺初没有回应,低头咬住袖子,挣了几下,总算是将长袍脱了下来。也正是因此,岳如筝第一次看到了他那连在上臂末端的铁器,此时夜幕初降,马车内光线晦暗,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两截青铜色的东西硬生生地&ot;长&ot;在他的臂上,双肩之上还有无数利刺张牙舞爪。
岳如筝此前一直不知他的衣袖中装了什么,竟能够弹出双剑,甚至还能射出暗器。此时见到他这个怪异的样子,又想到之前连珺秋说的那番话,不由悲从中来。她奋力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就想要站起来。
连珺初正用脚扯着那件长袍,见她站了起来,急道:&ot;你又想干什么?&ot;
岳如筝扶着车壁挪到他跟前,苍白着脸,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双臂。连珺初往后坐了一点,似是有所回避地道:&ot;不要看了。&ot;
岳如筝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目光还是落在他身上。
&ot;快回去!&ot;他有点焦躁起来,用脚拉了拉身边的长袍,&ot;这个,可以铺在位子上。&ot;
岳如筝抿着唇低头看着,忽然道:&ot;你的膝盖都破了,干什么还要费这劲?&ot;
他怔了怔,别过脸道:&ot;不用脚,还能怎么样?&ot;
&ot;我不是说这个……&ot;岳如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清楚,此时体内的那阵阴冷真气又一次猛窜,她只觉手足冰凉,脸上却滚烫如火,一时支撑不住,身形摇摇欲坠。连珺初见她眉头紧蹙,急忙道:&ot;坐下来。&ot;
岳如筝恹恹地坐在角落里,马车途经山野弯道,稍稍有所颠簸,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漩涡一般,晕眩之感突如其来,她紧紧趴在车壁上,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这时却觉得后腰处有什么在碰触着,她垂下眼睛往后瞥了一下,见连珺初侧坐着,用右足拉着那件玄青长袍放在了她的手侧。
岳如筝其实并不是怕冷,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过了他的衣服,披在了身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