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梁泊言很无语,“我身上的衣服都没你一个冰淇淋球贵。”
“像啊,”小朋友说,“我爸妈说你看着家里就有钱,才这么不在乎钱,一个人跑到北京来野。”
梁泊言一愣,直到冰淇淋化了,他才说:“我过得也不轻松的。”
不过,仔细想想,要说多沉重,似乎也不至于。
不是说过得好不好,而是很多人与事,都像浮云一样掠过,很难让他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久而久之,在别人的眼里,他便活得很轻松,就如同在许奕看来,梁泊言只是一个不知轻重、被宠得忘形的青少年。
许奕正在家里玩健身环,梁泊言跟他交代着,说自己想吃冰淇淋,闹着让小朋友买了两个球扣掉了一百多,许奕也完全没当回事:“这么热的天,他请你应该的。”
他把护腕取下来,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发我的歌,我快做完了,后天发给你。这小子也快放暑假了,我们打算带他去亲自夏令营,这周过完你就不用去接他了。”
其实前后加起来也没接送多少天,梁泊言这波纯赚。
运气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似乎在他变回十六岁之后,原本欠缺的好运都回来了,在香港有调酒师借他地方住,在北京他能找到玩音乐的同伴,送他钢琴、帮他做歌的制作人,以及,还有小学生送他的天价冰淇淋。
梁泊言在真正的十六岁时,并不觉得年轻有什么好,可是当失去的青春给予他第二次机会,从来都说,时光如流水,发生过的往事就是刻舟求剑。他溯源而上,居然真的在曾经的河床之上,拾到了尚未生锈的旧剑。
“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梁泊言笑着说,“等你们夏令营回来,我可以教他英文,我英语还勉强可以。”
教钢琴是不行了,那架钢琴上,还有不少抠下来的木屑,一看便知,弹琴者内心有多么苦闷,恐怕是一边听着小伙伴在楼下打闹,一边用手指抠着木头,日复一日,才会留下痕迹。
那能教的就只有英语了,那时候,他好像也是教李昭讲英文,纠正李昭的发音,让他去看英语的电影电视剧,不要讲哑巴英文。
他跟李昭说,在香港,正式的信函公文都是以英文为主,香港人讲嘢,也都喜欢夹杂着粤语特色的英文词汇。直至今日,仍是如此。
不过他没告诉李昭,梁幻很不喜欢这样的讲话方式,有很多次,他在学校里不小心沾染了口癖,回来顺口说出来,梁幻哪怕在吃饭,也会放下筷子,告诉他,粤语、普通话、英文分开讲,不然她听不太懂。
还好他后来没有留在香港工作。
许奕却说:“算了,他们学校本来就教英语,我们平时也请了外教,他都学烦了。”
这就是委婉地嫌弃梁泊言水平不够了,想来也是,梁泊言现在是个拿不出学历证明的人,英文好全靠嘴说,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你可以教他唱歌,”许奕说,“我刷短视频看到你了,唱得确实还可以。”
梁泊言又想起今天跟乐队成员们说的烦恼,只能祈祷,最好只有这几天的热度,不要再红了。
从许奕家里出来,在4号楼和5号楼之间,梁泊言看到了蹲着的李昭。
李昭的旁边,是那只至今无人认领的布偶猫。
它变成了业主们共同的宠物,给它喂食绝育,在业主群里发领养消息,发的视频里,布偶猫对着每一个来投喂的人打滚撒娇。
宠物猫在野外没有生存能力,还没多长时间,洁白顺滑的毛发就已经变成了浅灰色,但仍然亲人,怎么摸都不会伸爪子,顶多不满地叫几声。
就是被喂得太好,有些挑食,李昭去便利店买来的火腿肠,它只是闻了两下,便兴趣缺缺地走开。
梁泊言也蹲下来,跟李昭一个水平线,分析道:“猫是肉食动物,这根可能是淀粉肠,淀粉含量百分百。”
“怎么这么金贵,”李昭说,“我拿的是货架上最便宜的。”
“宠物猫是这样的,再加上你们小区人都有钱,估计喂得都好。像外面的流浪猫,管它是不是肉食,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梁泊言挠了挠布偶猫的下巴,便站起来,“我要去演出了。”
但李昭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我开车送你吧。”
李昭将粘在衣服上的猫毛捋下来,“去哪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