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此时已经反映了过来,连连磕头,整齐的发髻顿时有些散乱,颤声说道,“老夫人,定是有人诬陷,婢妾深爱相爷,婢妾怎么会害他,就算是要用巫术婢妾也不会把自己也搭了上去啊,老夫人,请您明鉴啊。”
二姨娘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喊道,她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节,若是真的被老夫人认定,那等待她的下场定是十分凄惨。
云夏歌已经呆住了,现在跪在地上请求的不应该是云冷歌吗?可怎么这样的情景却落到娘亲的头上,看着面色冷酷的老夫人和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二姨娘,她心里冒出
了无数惧意,若是姨娘被赶出府,那自己就成了一个没有丝毫依仗的孤女,到时候谁还会把自己当回事,云冷歌好歹还占着一个嫡女的名头,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该怎么在相府立足。
想到此处,云夏歌“砰”的一声跪在二姨娘旁边,求道,“祖母,父亲,姨娘不会这么做的,大师不是说云冷歌才是那妖孽吗?你们应该审问她才是啊。”
“是啊,大师话里话外都说我是妖孽,结果却从二姨娘院子中找到了邪术的物件,不知大师的信誓旦旦该怎么解释?”云冷歌突然开口说道,唇角似弯非弯,嘲讽的说道。
慧云的眼神躲躲闪闪,额头上的汗珠颗颗滚落在脸上,有的甚至滑入在眼睛里,他都顾不得擦,焦急的想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这个那个推脱了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哦?还有人说我表妹是妖孽?那我们左右两相府的人不都是妖孽?我们都是与表妹有血缘关系的人,大师不如做法将我们都收了。”林习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他其实知道云冷歌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但林舒寒早就气愤难忍,扯了好几下他的袖子,让他出言相帮。
“贼喊捉贼,这并不常见,二姨娘为了将巫蛊之术贯彻的更加真实,索性狠心将自己搭了进去,别人自然不会怀疑同在被咒之人的二姨娘身上了。”从始至终看好戏的三姨娘冷笑,出声说道。
到了这里,她终于明白了,二姨娘这是陷害云冷歌,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云冷歌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妖孽的罪名反扣在二姨娘脑袋上了。
云冷歌这一次,实在是太狠了。
“三姨娘,你别胡说,一定是有人用计陷害我。”万氏怒目朝三姨娘吼道,随即匍匐着身子用膝盖一步一步的挪向云伯毅,拉着他前襟的衣摆,美目中的泪水滚滚而下,仰面凄声道,“相爷,定是有人怨恨婢妾,用这个布偶栽赃,您平日最是了解婢妾,婢妾又怎会是那种不择手段,狠心害了您和老夫人的人呢,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云春歌猛然起身跪倒在二姨娘身旁,泪水盈盈的说道,“父亲,姨娘最是仰慕父亲,平时有多在意您,您不是看不清楚,怎么会有巫蛊之术诅咒您,分明是有人要在害她啊。”说罢,她利剑一般的眼神射向云冷歌。
在她看来,关键时刻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所以二姨娘算计云冷歌,她都没有参与,连落井下石的话都未曾说过一句,事成,除掉云冷歌,相府内二姨娘的地位会恢复成以前一般,不可撼动,她跟着渔翁得利,事败,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她仍然是那个高贵的大家闺秀,相府的优秀长女,她和脑子简单的云夏歌不同,她看的更加长远,就算二姨娘败了,但她还有做侍郎的舅舅,加上她又是相府的长女,任何人都不会轻待了她去。
就算是以后哪天父亲续弦娶妻,以她的才情和父亲对她的疼爱,将她过继在后母身上,也是有可能的,那时她将不费吹风之力,也能成为相府的嫡女,还是高人一等的嫡长女,到那天,云冷歌也得被她压一头。
但她那个糊涂妹妹跪下了,如果她只是冷眼旁观,不去求情,就会被人议论她冷血,不顾亲情,连为自己亲娘下跪求情都不肯,会觉得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她将来的计划还怎么得以实施。
云冷歌唇畔划过一丝冷笑,这出戏她看的是津津有味,人赃并获,二姨娘费再多的唇舌也没有用了,老夫人是宁可错杀一人,也不会放掉任何一丝有害她安全的可能性。
二姨娘,她已经完了,云冷歌清楚的从老夫人那冰寒的眼眸中看到了这一点,就算是云伯毅念旧情想放她一马,但老夫人这次绝对容不下二姨娘了!
“你姨娘在相府内一手遮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栽赃她?”老夫人看着跪成一排的三人,丝毫也不动容,看着二姨娘梨花带雨的面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看着疼爱多年的女人和自己一直宠信的女儿不顾在众人面前的颜面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云伯毅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犹豫。
三姨娘是云伯毅最贴心的枕边人,清楚的看出他眼中的不忍和不舍,心中一震,头脑中一片空白,毅郎这是对万氏这个毒妇动了真情,想到他曾经对自己承诺过他爱的一直是自己,只是顾忌着二姨娘的娘家实力才对她虚与委蛇,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扶自己上位,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誓言还犹如在耳,可说这话的人却已经变了心,竟对那一直欺压迫害自己的毒妇上了心,动了情。
三姨娘的眉眼之间,隐隐有一股戾气,恨恨的看着垂泪哀求的万氏,眸光一闪,说道,“相爷,巫蛊之术乃是陛下明令禁止的东西,若是一旦传言出去。”话只说了一半。
云伯毅一怔,反倒突然醒悟了过来,布偶用于巫蛊之术,轻则家宅不宁,惹上官非,重则巫蛊生效,患上恶疾,死于非命!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家破人亡,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二姨娘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害自己,她是疯了不成?
云冷歌微笑的看着被嫉妒包围了的李氏,二姨娘这次若死,这火焰也会随之熄灭,若是侥她幸逃过一劫,那嫉妒的火种就会深埋在李氏的心中,慢慢生根发芽,有朝一日若是长成参天大树,只怕云伯毅也不能幸免。
谁说男人移情别恋只是第三者的错?
林习风紧紧盯着娴雅浅笑的云冷歌,这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居然令他无法转移视线,从开始到结尾,她一直把握着这件事情的节奏,偶尔有偏离的,也能及时的不动声色的拉回轨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将人心把握的如此恰到好处?
二姨娘面上涌上一阵血红,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悸,她跟相爷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用那么可怕的眼光看过自己,竭力为自己辩解道,“相爷,婢妾没有,婢妾没有,大师你快说句话啊,相府的妖孽是年纪轻轻的女子,又怎能是我这个人老珠黄的妇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快帮我解释啊。”
万氏病急乱投医,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也不想的,要求慧云帮她辩解几句。
奈何慧云自身难保,从云嬷嬷说布偶是从二姨娘院子中翻出来的,他就准备想逃跑了,可林习风站定在他身侧,不管自己怎么移动,都死死的堵注了他的求生之路,现在哪还有心思管二姨娘的死活?
假身份曝光,笃定的说辞也变成无稽之谈,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命就得搭在这了,慧云急的团团转,蓦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法子,能安全脱身的好法子。
“老夫人,相爷,小僧才疏学浅,以为那妖孽道行尚浅,误认为是只未成年的小妖,既然布偶是从贵府姨娘的院子中找出来的,那妖孽就是她了,小僧先前说错了,孽畜已经成形,惭愧惭愧。”在混乱之中,慧云猛地开口。
只要将全部过失都推到二姨娘身上,那么自己推断府中有妖孽的事情就得到了证实,安危自然无虞,还会落下一个佛法高深的好名声。
现在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钱财和生命之忧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反正自己就收了那么点银子,该扮演的戏份他都做到了,现在东窗事发,也只怪她行事不小心,怪不得自己过河拆桥。
二姨娘的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难以置信的看着慧云,一只手抬起,颤抖的指向他,“你。你。你。”
云夏歌性子最冲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慧云是姨娘买通来陷害云冷歌的,见他翻脸不认人,反过来把矛头对准她们,怒气直直涌上头顶,压下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骂道,“好你个卸磨杀驴的小人,姨娘用二百两银子雇佣你,就是叫你反过来咬主人的吗?当真是一条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