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这折子上的人不少啊。”皇帝灼灼的目光看向儿子:“都抓了之后,谁办差呢。”
李御微微一笑道:“这次江南之事,起因还是因了这些人不知贵妃爱民如子之心,贵妃身边的安公公在朝廷中也和不少官员相熟,若能让安公公在江南多安置些人,想必定然不会再出现此等事。”
李御自然知晓,皇帝这一番话是在试探,试探自己究竟是为了给他分忧,还是想安插自己的势力。
他推出贵妃的心腹,还一脸云淡风轻,并不愿插手江南官场的模样,自然让皇帝开怀。
太子先入军营又入朝堂,文有陆郁武有周度,皇帝自然有几分忌惮,他看到儿子并无伸手江南的心思,倒甚是开怀,点头道:“你如此顾大局识大体,父皇甚是欣慰——朕已传了晚膳,一起用膳吧。”
李御含着得体的笑意谢过,落座在父亲下手。
皇帝年少时并不得父皇宠爱,刚登上皇位又面临不少流言,有人说他得位不正,有人说他得位是靠了妻家势力,因此他对正妻所出的儿子也向来淡淡,只是如今儿子已难以被他掌控,他和贵妃又迟迟无子,皇帝也破天荒当了一次慈父,笑着亲自夹了块鱼腹肉给李御:“这是无锡新送来的鲈鱼,你尝尝,和你在江南食的可有不同?”
李御望着那鱼眸光顿了顿,随即笑着尝了尝,道:“也许是父皇赐的,这鲈鱼倒格外鲜美。”
皇帝听到太子这般说,倒甚是开怀,摇头道:“你少时倒是性子清冷,像你母亲——如今去了江南一趟,倒让朕都刮目相看了。”
李御仍是笑着,墨黑色的眸子却噙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冷意。
“去江南一趟。”皇帝顿了顿,如同无意般提及:“去看过你太傅了?”
李御一顿,放下筷子恭敬道:“毕竟是曾经的师父,儿臣既去了,便也去墓前祭拜了一番。”
“你不必紧张,朕又不会责你。”皇帝感叹道:“你从小便和师傅感情浓厚,你的功课皆是他悉心教的,去墓前祭拜,也理所应当。”
李御轻轻握紧手掌。
他以一人之力,将世家的良田储粮用于救灾百姓,以为赢了一局,可没曾想,没过多久,那些世家便网罗罪名,说杨言勾结军中势力,请求皇帝彻查。
后来……杨家终于还是因了莫须有的罪名,举家没落。
李御知晓,太傅是名震天下的大儒,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寥落的结局,皆是因了自己。
他终究没有保住他的师父。
李御走出殿门,眸底渐渐冷却。
他轻轻用掌心抚了抚脖颈后,果然,能摸出已起了一层细微的小疹子。
他不能食鱼食蟹,每次食毕,定会如此。
小时候,祖父便经常故意喂他鱼肉,再将长了疹子哭闹不休的他放在母亲宫中,派遣小太监让父皇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