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转头喝剩下的半杯水。他才懒得挑,又不是多重要的人。
等杯中水见底,向斯微一双圆圆杏眼向上看过来,他才回神。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回想他和李舒乔的事情。
裴澈认识李舒乔远比和她交往更早,且相识的时候,彼此都知道,未来他们大概会是更亲密的关系。
“娃娃亲”这种封建得八点档影视剧里都少见的东西,在他这个被盛赞清流显贵的家族里,倒是十分受推崇的优秀传统。
十六岁的裴澈对此可有可无,李舒乔的反应倒更强烈些。第一次见面,她就做了出生以来最没教养的事——对裴澈说的第一句话,是从牙缝中轻蔑吐出的“纨绔子弟”。
虽然裴澈认为这完全是受站他身旁的江何连累,但他无所谓,欣然接受了这个第一印象。
后来几次相处,也都是双方家庭相聚的场合。但某一次在家里吃饭,李舒乔席下默默地跟着他,直到被他发现,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窘迫地转身走掉。裴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为第一次见面的无礼道歉。
裴澈那一天才真正记住她的模样。她很白,白到微微局促时,脸上就漫起两片红,像小时候,奶奶在喜欢的白净瓷盘里搁了两只刚洗净的蜜桃。
后来一起去英国念书,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虽然裴澈擅自申请了喜欢的学校,而没有去受家里一早为他申请好的剑桥。
临行才得知,李舒乔也偷偷申请了lse。这份“不谋而合”的自作主张让他们俩都如愿留在伦敦,而没有被家里强行转送到剑桥。
落地伦敦后,送她到公寓,裴澈看着她温和有礼地询问工作人员她提前订好的宜家包裹送到了哪里,忽然就发觉,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帮了他好大一个忙。
在一起是第二年的平安夜,李舒乔的父母到伦敦,邀请他一起吃晚餐。那天他培育的番茄成活失败,心情很糟,席间李伯伯和乔伯母的话还是他从小听到大的那些,他却觉得出奇地难以忍受。
压着脾气吃到结束,道别后便离开。
平安夜的伦敦下了点小雨,他没撑伞走在摄政街拥挤的人流中,大衣里穿的是学校发的hoodie,帽子兜头戴,勉强挡雨。李舒乔逆着人流追上他时,气喘吁吁的,似乎怕他走,还没说话先拉住他衣袖。
“裴澈,我们都有摆脱不了的命运,不用我明说。”
“但我们在一起,也许至少能让对方真的开心。你觉得呢?”
也许是因为隔着帽子,他听见李舒乔向来温婉的声音中多了一份闷沉,显得坚定。裴澈低头看她,大概出于所谓的正餐礼仪,十二月的伦敦,她在大衣里穿着抹胸的礼服,颈间一枚水滴状的蓝钻项链,伶仃脚腕下踩着单薄的高跟鞋。
细密雨丝扑在她脸上,她都没有闪躲,却因为他目光的停留,不自觉低眉向后退了半步。
裴澈伸手止住她的后退。
宽大手掌遮在她额前,他出声:“你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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