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侦也是皱了一下眉。
阜远舟和苏日暮却似是习以为常,等灰尘散尽了,便抬脚踏步进去。
大厅里面要显得干净得多,只是苏日暮一进去,却是忽然止住了脚步,有些恍惚地望着那些牌位。
阜远舟本也有些许怔然,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就缓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拿出两炷香点了,回头拽了他一下,递给他一柱。
苏日暮立刻回神,接过来,踏前几步和阜远舟并肩——然后齐齐拂开下摆,跪地便拜。
阜远舟虔诚地一拜到地,低声道:“不肖子孙苏昀休,”
苏日暮微微闭上眼,掩下一眸的酸涩,“不肖子孙……苏望苍,”
“——久而未归,特来请罪,敬请先祖见谅。”
他们的声音太小,外面的人都未曾听见,阜怀尧却是朝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各自散开,不要接近那个像是灵堂一样的大厅。
他直觉这个时候,他们二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果然,阜远舟和苏日暮在里面一直跪到点起的两柱香烧完了才起身,眉宇之间带着相似的疲色,像是想起了太多难以承受之重的回忆。
“子诤。”
苏日暮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
阜远舟将视线移过去。
“整整十四年了。”
苏日暮喃喃,语气飘渺。
“……我知道。”
“我等得太久了,”苏日暮凝视着那默默烧着的香,“也等累了。”
“……我知道。”
因为我也觉得好累。
“我知道你皇兄也搀和进了这件事,”苏日暮没有看他,目光直直望着前方,“但是,我要报仇。”
“……我知道。”
阜远舟重复着这句话,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艰涩,在光线晦暗的大厅里显得极是空苍。
“不要再试图去把他拉出局了,以他的心性智谋,你只会白费力气而已,”苏日暮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专心对付他们吧,这笔血债……该偿了。”
阜远舟沉默。
苏日暮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哀凉语气凄然,“子诤,我知道你爱他你想护着他,可是……可是一天不报仇,我就连苏望苍三个字都说得心慌。”
曾几何时,面容姣好的母亲握着他的手拿着毛笔在纸上游动,一遍一遍地重复:你叫苏望苍,字闻离,是苏家的长子,苏家的下一代家主……
曾几何时,他一遍一遍避如蛇蝎地逃开,只为不背负那些叫他一辈子不得自由的责任。
曾几何时,那些叫他深恶痛绝束缚了他的自由捆绑了他一生的东西,如今都已经灰飞烟灭尽数不见。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撕人心肺,阜远舟喉头一哽,久久才应了一声,有些迟缓地回转过身。
隔着明与暗的界线,阜怀尧迎上男子笔直投过来的视线。
“皇兄。”
他看见阜远舟动了一下唇,但是没有出声,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忧愁又似哀伤。
阜怀尧怔住,忽然很想伸手抱住他,不让他再露出这般的神情。